张怀秋也才有了空把熬好的猪油倒进陶罐里。
刚才有孩子在旁边,她只把火撤了,没敢当场装油, 就怕一不留神烫到贪嘴的孩子。
忙完了,张怀秋才把排骨炖上。家里还剩下半张过年时用来煮汤没用完的海带。
另外再加一把花生米。
大妹要换牙了,两个小的牙也没长齐,做吃的还是要做得软乎些才合适。
这也就是看自家男人久不归家,回来后态度脾气有所改变,对几个女儿似乎也确实多了一份身为父亲的责任跟感情的情况下,张怀秋才敢如此做主。
男人一向喜欢重口的,以前但凡有肉,多时顾着他的口味做成红烧或回锅。
楼岚醒来时,就闻到一股肉香。
起床出来一看,四个女儿还在破凉席上玩。凉席破了好几个洞,边沿也没了包边,楼岚看得直皱眉,准备一会儿拿了柴刀去砍两根竹子回来剃竹篾,好把凉席给补补。
这会儿也有专门补凉席的手艺人,不过手工费却有点贵,比起重新做一张也不差多少。
去茅房放了趟水,来回都没看见自家婆娘,楼岚就问跟二妹一起玩抓石子的大妹:“燕儿,你妈呢?”
楼燕说:“去矮子坡给苞谷淋粪啦。”
这会儿多是用农家肥,也就种子刚下地以及拔高的时候会用点买回来的肥料,平时都挑茅坑里的兑了水灌溉。
分土地的时候都是抓阄,说是公平,实际上里面有点什么猫腻,大家都心知肚明。
楼家是外来户,抓到的土地都算不得多好,不是在高坡背阴面,就是距离有点远。
矮子坡名字矮,本身却不算矮,往上要爬十多二十分钟的蜿蜒山道。
每逢收获的季节,来回搬运东西,脚板都要给跑大。
偏偏楼岚他们家的土地,绝大部分都在这座山上,有两块大面积的土更是有一半都被上下的林地给挡了光,还有两块是沙土。
土壤不行,要想多收点粮食,自然只能在勤劳方面多下功夫。
想到那蜿蜒陡峭,下了雨还会湿滑难行的山路,楼岚都不由真心佩服张怀秋的坚韧。
个头不大,瘦瘦小小的一个女人家,却能凭借这么些贫瘠的土地,愣是把四姐妹给拉扯到十多岁,一个都没送出去。
想到自己在睡觉的时候,人家已经干起活来,楼岚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鼻子,挨个揉了揉四姐妹的脑袋,“大妹二妹,你们照看好双胞胎,爸爸也去山上干活去了。”
大妹歪头看爸爸,模糊的记忆里,爸爸可是从来不主动下地干活的。
不过到底只是个六岁的小姑娘,认知并不深刻,只知道爸爸比妈妈有力气,爸爸要去干活,妈妈就能轻松很多。
于是楼燕认真点头:“爸爸你放心吧,我一定带好妹妹她们。”
看她们四个在玩之前自己随手做的草编,双胞胎手脚不知情重,有两个都给扯散了。
大妹虽没说什么,可楼岚也知道她对这些草编有多宝贝,想来也很是心疼,就伸手摸了摸楼燕的小辫子,承诺回来时砍竹子给她们编更多好玩的。
连日来都是大太阳,上一次下雨也是一个多月前了,就那,也不过是长毛毛雨,连泥巴都没浸湿。
所以这会儿挑着粪桶上山过坎的人不少。
山上的土地旁边都会挖个储存雨水的水坑。不过没下雨,只能自己从山脚下往上挑。
张怀秋挑得肩膀青痛,杵着扁担在水坑边歇气,看着干得龟裂的水坑坑底,真是恨不得里面能忽然冒出一大洼水来。
擦了汗,一扭头,却看见叼着烟揣着裤兜的男人一路溜溜达达走在上山的小道上。
不得不说,这男人的皮相是真的好。
大概是出去涨了一番见识,浑身的那股子劲头,都跟村里其他男人完全不一样了。
张怀秋说不出来,反正就是看一眼,一身的骨头都轻了二两。
还有那么点儿想跟他睡觉。
平时也不重那回事的张怀秋心里头就这么烧了起来,想到晚上,准备好好洗个头洗个澡,再提前把大妹她们安置到旁边的小床上。
在张怀秋想入非非的时候,就见男人吊儿郎当拐了过来,走到近前二话不说就把她手上的扁担给夺了过去:“还剩多少没淋了?”
张怀秋诧异:“还有一小半,怎么,你要去挑啊?”
刚才出来的时候张怀秋就挑了两桶发酵过的干粪堆在水坑旁,只需要去山脚下的水田里挑水上来兑匀就可以了。
哪怕看见男人上来,张怀秋也完全没想过要让他来挑水。
甚至就在刚才,她还想着这男人长得好看,床上用着舒服,自己劳累一点多干些活好像也没什么可憋屈不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