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一点, 倒是茶坪寨不能比的,那就是月苗寨临近大雾山,据说里面有许多珍稀药材,每年月苗寨的人都会在藏鼓头的带领下进山采药。
同时,也只有藏鼓头才能带着人随意进出毒瘴丛生的大雾山。
值得一提的是,月苗寨正如它的名字那般,月,属阴,换成人,则属女。月苗寨的藏鼓头自古以来就一直是女性继承。
至于为什呢,跟楼岚说这些话的人却讳莫如深,似乎是不愿意现在告诉楼岚,只让他到了后自己谨慎小心,慢慢就懂了。
这说法倒不奇怪,苗族就连民族各部分都各有各的风俗禁忌,有些确实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闲话不提,楼岚等人即将抵达寨口时,领头人就吆喝大家收拾一番,而后男子吹笙敲鼓,女子踩起了舞步,载歌载舞欢腾而来,这既是表达友善,也是向主人家打招呼:有客来了。
既然是月苗寨主要相邀,再如何不与外界沟通,此时月苗寨也已做好了迎客的准备。
听闻动静,那边也有盛装打扮过的男女笑盈盈地迎了出来。
原本楼岚还是满心期待着见见绫出生成长的寨子是何模样,结果看见来的苗女全都穿着短裙,楼岚脸上的笑差点没稳住。
有什么东西好像在耳边碎了。
晕晕乎乎被几名年幼爱闹腾的小苗女拉扯着喝了油茶又灌了些自家酿的百花酒,酒浓度不高,更像是含酒精的饮品。
可等到看见穿着黑红中袖短裙,露出一双白皙大腿的绫时,楼岚整个人更晕了,直到被人扶送到一处屋子里歇息独处时,才缓过神来有时间琢磨些问题。
比如说,月苗寨是短裙苗???
楼岚只知道月苗寨是黑苗,所谓黑苗,就是盛装衣裳以黑色为主,红色为辅,这不难接受,因为之前楼岚见过绫几次,对方的衣服都是黑红相衬的,那时候他就隐约猜到。
可万万没想到,这里是穿短裙的啊。
明明每次看见绫,她都是穿的长裙。
愣愣坐了半晌,缓过神来后,楼岚起身打量屋子,看见窗户边的书桌旁有个洗脸架,架子上有盆清水,猜到应该是用来洗脸洗手的,就走过去洗了把脸。
秋日里带着凉意的清水扑面一冲,楼岚思绪镇定下来,回头一想,又觉得自己刚才那种恍惚感有些好笑。
不管绫是不是原主遇到的那个“心狠手黑”的苗女,他自己处的对象是喜欢的人就是了,何必想那么多。
难道自己潜意识里跟原主一样,怀揣着随时会变心抛弃对象的渣男心?
如此一想,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
至于绫穿短裙?楼岚本身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观念思想并不封建保守,也不会认为女人穿着暴露就是为了给男人看的,她们自有穿衣打扮的权利,行为上不越界即可。
长出一口气,楼岚打开撑杆撑到一半的窗户往外看,只觉得月苗寨风景不错,家家户户都爱种些个花花草草的,空气里都仿佛弥漫着一股清香。
来者是客,特别是楼岚这位被特意请来的老师,没等楼岚歇多久,就有人过来敲门请他下去,说是鼓藏头请他用饭。
楼岚有心去找绫,却也不好唐突了这里的首领,只好跟着请他的小少年一路过去了。
苗年时,走年也不是每个寨子都可以随意走动,必定是寨与寨之间互结同年。
以往月苗寨并没有与茶坪寨结同年,今年过后就算事结了,往后可互通有无,比之其他寨子,多了一份类似于结盟的情意。
进村仪式已经结束,礼毕后除了楼岚,其他人都被邀至各家款待。
客人们一般住三天,白天吹芦笙踩堂,进行芦笙比赛,晚上则安排苗戏,未婚的青年男女就可以趁此机会举办“坐妹”对歌的社交活动,堪称大型联谊现场。
与崖伯这个阴森古怪的鼓藏头相比,月苗寨的这位女首领算得上温和有礼。
对方约莫四十来岁,皮肤微黑,眼睛却炯炯有神,看见楼岚时就上下一通打量,而后就笑了开来,压出眼角的鱼尾纹。
知道楼岚会苗语,这位叫月芫的鼓藏头对他更满意了,席间对他很是照顾,还问了他不少奇奇怪怪的问题。
比如说他的年纪,家里有哪些人,以后有机会回城的话想不想走,等等没甚关联的问题。
楼岚怀疑对方只是想到什么就问什么,怕找不到话题会冷场。
这顿饭吃得楼岚只觉得古怪,心里莫名不安,等到出来后很是松了口气,拉住给他带路的小少年问知不知道绫在哪里。
小少年摸摸后脑勺,疑惑地回头看了看楼岚刚走出来的藏鼓头家,而后往里面一抬手,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楼岚:“不就在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