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话说出来没什么意思,因为她知道自己其实除了他身边,别的地方也并不想去。
虽然马车颠簸,但说了一会话,虞嫣又觉得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
萧寰随即将褥子拿过来,一边摊开一边对虞嫣道:“此处往朔方,日夜兼程,大约后日清晨可到。这一路上,定然会十分辛苦,你若不适,定要告知我。”
虞嫣“嗯”一声。
这的确辛苦,不过她知道,跟外面的李泰卫琅他们比起来,已经是享受。
卫琅曾经对虞嫣说过,在朔方的时候,萧寰但凡出征,无论走多远,他也一向不坐马车,而是和将士们一道骑马。
所以,虞嫣十分怀疑,如果不是她跟来,萧寰现在说不定会跟他们一样直接骑马。
这么想着,心里那点担心自己变成累赘的念头一下荡然无存。
在虞嫣想七想八的时候,萧寰已经将褥子铺好。
虞嫣看到那两床褥子挨着铺在马车地板上,中间几乎连缝隙也没有,愣了愣,心头又隐隐撞动起来。
他们接下来,似乎这能这么躺在一起……
再看向萧寰,只见他神色平静,似乎并不对此有什么想法。
“夜里比白日寒冷,”萧寰道,“你睡到靠近铜炉那侧。”
虞嫣也不反对,应一声,听话地钻到被窝里。
萧寰却转向角落,将一只小袋子拿过来。
虞嫣认得那小袋子,那是她刚才收拾出来的药品包,里面装着各种路上应急用的药品。
“你要做什么?”虞嫣问。
“量体温。”他一边说着,一边取出温度计,熟练地用酒精棉片消毒,甩了甩,递给虞嫣:“看看可还发烧。”
虞嫣:“……”
风水轮流转,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我没事了。”她说,“经期而已,又不是生病。”
萧寰拉下脸:“发烧怎不是生病,快测。”
虞嫣只得接过,把体温计放在腋下。
结果的确如她所言,一切正常。
萧寰正要将体温计收起来,虞嫣却不还给他,进而也拿起一片酒精棉片擦了擦,递过去:“你也测。”
萧寰无语。
“我的身体比你好多了。”他说。
“那未必。”虞嫣道,“我不过是有点感冒,你可是做了手术的,别忘了回来的那天你还在发烧。”
这些话,虞嫣几乎每天要唠叨,如今她生病了也不例外。
萧寰只得将体温计接过。
虞嫣在被窝里躺下,看着他,片刻道:“今天的事,谢谢你。”
萧寰正要开口说话,虞嫣却打断,继续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照顾我,不仅是为了我们的约定,也是为了让我能够安安稳稳地回去跟家人团聚,继续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她停了停,道:“就算是这样,我也想谢谢你。”
萧寰注视着她。
说实话,她是头一回夸他不带转着,且说的都是他爱听的。
但很奇怪,萧寰并不觉得兴奋。
“不客气。”他淡淡道。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虞嫣又道,“碧鸢说,我喝的那些药,是你给的方子?”
“正是。”
虞嫣目光好奇:“你怎么会知道治痛经的方子?”
“我母亲从前和你一样,看她喝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萧寰神色平静。
虞嫣明白过来。
“你从前,经常照顾你母亲么?”她沉默片刻,问道。
“嗯,”萧寰道,“在宫里,她只有我。”
这话语气平淡,但虞嫣知道其中的含义。萧寰的童年和少年,一直过得不快乐,想来他的母亲也是一样。
“睡吧。”萧寰不打算多说,对虞嫣道,“时辰不早。”
虞嫣却看着他:“你呢?”
“我还须想些事,稍后再睡。”
虞嫣躺在褥子里,没有说话。少顷,她说了声“晚安”,背过身去。
马车继续疾驰,因为颠簸,烛火不太明亮,一直晃动着。
许是因为疲惫,没多久,虞嫣没有了动静,似乎已经睡着。
萧寰看着她,被子外,只露着后脑勺,烛火昏黄的光在她的头发上跃动着,似乎能感觉道上面温软的香气。
——“……你照顾我,不仅是为了我们的约定,也是为了让我能够安安稳稳地回去跟家人团聚,继续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他又想起她刚才的话。
心中自嘲。
她倒是懂事,把他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可这些理由,连他自己也不信。
一直以来,他按捺着冲动,告诉自己不要做多余的事。他很想告诉虞嫣,他之所以反对她过来,是怕自己不会再愿意放她回去。
萧寰深吸口气,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抛开,将虞嫣的裘衣拉起来,轻轻盖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