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我隔壁的暴君(43)
白涵的声音越来越低,接下来是一段长时间的停顿。
后来的结局,棣辛已在心中猜出。她受伤了,在无休无止的训练当中,因体力不支,在跳跃上出现了重大的失误,彻底地伤到了脚腕。
“那段时间,距离半决赛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而距离总决赛差不多还剩下三个星期。我背着舅舅,吃下了超一倍的止痛药剂。可是这样一来,纵然我尚能勉强降低难度完成接下来的动作,却也避免不了整条腿的水肿。”
“所以,你还是做到了是吗?”
“是。”白涵没有犹豫,淡淡点头,“虽然出现了现状,但那场半决赛,我做下来了。算是勉强拿到了近总决赛的资格。只是……”
只是,一夜之间,关于她身材管理上的重大失误,也跟着铺天盖地的袭来。一个因为过度放纵而导致的身量增加,无法进行高度跳跃的报道在一夜之间一条又一条地砸到了她的头上。她无心训练,也无心休息。整个人麻木的如同木头。
“不过那个时候,迫使我退役的还并非此事。我虽然从骨子里面痛恨媒体,但是也不觉得自己有理由因此就放弃这最后的机会。我懒得去同媒体解释,更是懒得用自己的伤摇尾乞怜。”
“涵涵,你又何须如此?”
“因为那时的我不是我,是我们整个国家。我说过了,我是战士,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冰上战士。我会倾尽我的全部努力背水一战。只是那个时候的我还不懂,有的时候,光凭我们自己努力,是没有任何用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眼泛泪光,却并不闪躲。
“就在决赛前的三天,舅舅从当地请了一名非常出色的中国医生,他和舅妈都十分担心我脚上 的伤能不能撑得住我自己加上去的越发高难度的动作,所以他们趁我难得休息的时候,将他请到了我酒店的房间。
他们那时的一举一动,其实都是为了我好。不过,我们三人却还是忽略了那时围绕在我身后的种种黑色相机。一夜之间,一张照片如同瘟疫一般流传到了网上。照片上面,只有我和那个看上去比我大了二十多岁的医生。我躺在床上,他用双手轻轻触碰着我的脚腕。”
舅舅、舅妈呢?他们那个时候明明也在房里。那时的自己迷迷糊糊,可是他们却是时刻警醒的注视着的。只是那时的照片一出,再说任何的别的已经没有用处。但凡被网上的营销号们带动了节奏,当事人无论再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
“棣辛,我至今都不记得,我是如何撑过的最后的几天。”说到这里,白涵的声音竟然出奇的平淡。
“就像一个受人摆布的木头人一般。无论走到哪里,哪怕只是从酒店到训练场那短短的一段距离,围绕在你身边的,全是大大小小的摄像。你不能说话,不能做多余的动作,甚至不能做出多余的表情。因为这些,都可能被他们编成种种可笑的故事……
棣辛,我说过的,网络在我看来,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东西吧。”
最后的结局,棣辛其实已经全部知晓。木头人一样训练的白涵虽然在最后的决赛里面凭借近乎完美的发挥,最终还是拿到了世冰赛成人组的季军。
只是那些天里,网上报道的,除了卫冕冠军陈结生的光荣战绩,便是她的各种桃色新闻,抽烟的、喝酒的,还有种种莫须有的。
赛后的白涵,没有接受任何人的采访。因为她也知道,那些拿着话筒几乎怼到她的脸上的人,没有谁是真正祝福她这个替国家拿到了第一个女子组季军的“英雄”,奚落和话题,布满了她的周身。
没过一周,白涵回国。将自己的冰鞋永远地“尘封”了起来。对外宣称,自己再也无意花滑。今后更是无力再站在什么比赛场上。从今往后这所有的比赛和荣誉,都将与她无关。
之后便是没有休止的黑夜。白涵就那样将自己一个热锁在了屋里。无视外面所有人的存在,也无视不管是否是真正关心她的每一个人。白靖宇听闻此事,从首都连夜飞来,带来了全国首屈一指的心理医生。
整整半年的心理治疗,就仿佛是黑夜里的雷声。一下一下抽打着她的内心。白靖宇为了让他适应新的生活,亲手将他安排在了自己的手下,只是她的每一次公开出现,都难免引来更多的镜头和媒体。
每多一次关于她的报道,都无疑是在她心上又多了重重的一击。
“棣辛,你是不是特别好奇,我一个这么害怕镜头和眉头的人,最后为何会选择成为一名话题量更多的艺人?”
白涵转身,湿润的眼睛里面,透着说不出的坚定与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