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狼崽饲养守则(122)
等这么一遭下来, 陈禹衡浑身湿透,秋季还入了几场雨,寒气越来越重,顾舟寒收回银针,看着面色苍白的陈禹衡:“疼但是有效。”
他今日这么一用力,比得上前头两回扎针的功效。
“多谢。”
陈禹衡礼貌道谢。
许是这一回真的太疼了,刚才忍痛的时候,陈禹衡身上本就宽松的衣服松散了起来,瘦削肩骨那处露出一个独特形状的印记。
顾舟寒擦拭银针的动作一僵,下一瞬大踏步到陈禹衡面前,指节分明的有力手骨紧紧攥着陈禹衡的衣领子,用力扯下。
一个黑灰色印记的完整形状跃然于肩上。
陈禹衡被顾舟寒的突然发难弄得心神不稳,想要将衣领子扯回来,但顾舟寒的力气极大。
“这是什么?”顾舟寒视线还灼灼地看着他肩膀处的图案,仔细听声音还在发颤。
“这个……”听到顾舟寒问他图案,陈禹衡面上转瞬间笼上了一层阴影,但陈禹衡很快就遮掩道,“不过寻常胎记而已。”
顾舟寒不信,伸手碰着眼前那样的图案。
在陈禹衡拢其衣袍后,顾舟寒很快就收回视线,恢复最初的冷漠面容,“太医院事务繁杂,先告辞了。”
*
是夜,顾舟寒躺在榻上难眠。
无人之际,他依旧斯斯文文的模样,但脑海中牢牢记着今日看到的图案,面上的从容渐渐散去,神情逐渐凝重。
两个月牙背靠背,四个月牙的尖细勾角还均等地指向四方。
陈禹衡肩膀那个分明就不是胎记。
换而言之,普通胎记怎么可能会长得那般讨巧,甚至巧合到刚好同郝云谷灭族时他师傅死前在沙土中所画的迹象一般。
顾舟寒低着眉,眼前笼罩着拨不开的沉沉昏暗,前路无光,反而全是灭族时的惨状。
他不祥,所以被亲生父母丢弃在外;他不祥,才像纭儿所说那样,进谷以后招致风波不断。
但郝云谷何故会被灭族至今仍是个秘密,纭儿说是他不祥,克死了她的父母兄长,他也一直以为就是如此。
今日看到那般图案,他才猜测事情的真相可能并非如此。
一切怎会如此巧合。
顾舟寒眉骨和鼻梁连成漂亮的线条,绷紧时已隐约可见上辈子深隐的凶悍和震慑,郝云谷的线索和谜题分杂陈列,他当时尚且未接触到郝云谷的隐秘,但他依然牢牢记得他的养父曾出谷为陈禹衡治过腿……
进来他不光这一事让他忧心。
尤其等他想到这几日殿下对他的淡泊疏,更是难以抑制地皱起眉头。
殿下疏远他,并非如闻瑕所言是在害怕他手里的针,脑海中浮现出宫中住着的陈禹衡……
顾舟寒的气质更是陡然锋利起来。
之前就有一个祈观琰在觊觎殿下,但祈观琰在宫外还好,殿下同祈观琰不能时时见面;现在宫里又有了个陈禹衡,殿下给陈禹衡送点心,还那般照顾他们兄妹。
一件件忧心难解的事情萦绕在他脑海里,直到夜半,顾舟寒才堪堪入眠。
而这次入梦,他所见之景同之前截然不同,既有郝云谷的浮光掠影,也有上辈子宫中的场景,格外的琐碎和惶恐。
再等东方破晓,顾舟寒陡然从梦境中清醒,深邃五官慢慢聚起了寒冰,绷紧了的拳头和手臂彰显出收敛不住的爆发力来。
因为他梦见殿下——
死了。
死在了祈观琰的剑下。
*
喻戚一夜好眠,但等醒来又有着不快活的事了。
她派去陈禹衡宫里的暗卫今日回复了,说顾舟寒昨日给陈禹衡扎完针后掀开了陈禹衡的衣服,还死死地盯着人家肩膀看。
喻戚一早起来就心情不虞,同样都是被针扎过,顾舟寒怎么就不掀开她的宫袍,看看她的肩膀?
坐在镜子前的喻戚将心情不爽利明晃晃地摆在脸上,身后正在梳着头发的桉桐笑道:“殿下怎的了?”
一大早就不快活的样子。
喻戚绕着耳侧落下的一缕长发,乌黑的头发顺着白皙的指节打转,等松开手后又陡然回落。
“本宫在想,本宫是否年老珠黄了。”
虽然她觉得自己样貌未变,但少不得在外人的眼中已经是个老人了。
桉桐给她梳发的手微微凝滞,看着镜子鎏光下形成的好看剪影,手上的动作又续了下来:“殿下不老。”
自家主子当下粉墨未施时潋潋若初月,着妆时秀靥艳比花娇,不论哪,都自显风流 。
但喻戚已经不相信宫里人说的话了。
她吃过亏,后厨的厨子仗着她嘴里尝不出味道,做出那样的饭菜来,服侍的人见她“喜欢”,还多加纵容着。
想起暗卫说过的昨日顾舟寒对着陈禹衡的肩膀发呆,喻戚迟疑片刻,亲手拨开了拢在身上的秋袍,还让衣服软哒哒的搭在臂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