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书中的朕+番外(99)
这最新的一封邸报上大半的内容都与荣靖长公主有关,苏徽看得很慢,这对他来说不是一张薄纸而是一份史料,能够帮助他了解荣靖不见后世文献记载三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原来从长业二十年至端和三年,荣靖公主居然真的一直不在北京城中。
她在北边领兵作战?
她当初是怎么前往北疆的?
苏徽在看邸报的时候,嘉禾也在观察着他。苏徽边读边思考,嘉禾以为她是识字不多,看词句复杂的公文有些困难。
许久后苏徽放下了邸报,嘉禾问他,“如今朝中大臣正为如何封赏长公主一事争论不休,依你看来,朕应当怎么做?”
苏徽苦笑,“皇上,内臣不得预政。”他心里还在思考荣靖的事迹与文献记载的出入,嘉禾提出的问题他没有多少精力细想——更何况这问题也不该他来想,他是历史的观察者而非干预者,如果让他来出主意教嘉禾怎么做事,历史岂不是要乱套了。
他这样的回答倒是让嘉禾意外了一下,暗暗点头赞赏。
“你放心大胆的说,朕恕你无罪。”
苏徽还是摇头,“陛下,如何封赏长公主的事情与臣无关,臣是陛下新任命的女史,只负责侍奉陛下。”迟疑了片刻之后,他又道:“并且,这样的事情也与陛下您没有关系。”
他看出来了,年轻的皇帝眼下心中藏满了焦灼,但她其实并不需要这么急的。
端和初年还远远没到她展露峥嵘的时候,现在的她要做的是积蓄实力,放任荣靖和臣子们去争斗。
苏徽不能告诉嘉禾她现在应该做什么,他只能用相对委婉的话语告诉她要隐忍。端和一朝史料驳杂,夏文宗周嘉禾做了十一年的皇帝,这十一年的岁月都被历史的尘埃所掩埋,苏徽也并不知道她接下来的人生会走上怎样一条路,但他愿意相信她会如雏凤一般一鸣惊人,只是需要时间。
从端和三年至端和十一年,她还有八年的光阴。
嘉禾闻言之后凝神思索。
在听到苏徽那句话之后,她心情并不是很好。
苏徽说,荣靖的事情与她无关,这句话也就是在说,她是个没有权力的皇帝,最后到头来不论两方争出了一个怎样的结果,她都只能乖乖下旨照办。
可是转念一想,这句话又很快被她琢磨出了另一个涵义
荣靖与臣子们争斗,恰是她可以借机发展自身势力的时候。帝王之术贵在制衡,大好的机会送上门来,她何不把握?
之后一连几天,送到嘉禾面前的奏疏都与荣靖有关。
嘉禾放任他们争执,在争执的臣子之中寻找着可以帮扶的势力。
在翻到其中一份奏疏的时候,她忽然停下了动作。
奏疏是翰林学士方凌崖写下的,内容是说,长业二十年,先帝御驾亲征之前曾为长公主订婚,如今孝期已过,宜命礼部为长公主主持婚姻大事。
三年时间过去,她都险些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嘉禾拈着奏疏,有种把它丢进香炉烧了的冲动。
荣靖本就身负军功,与李世安交谊匪浅,还是郑牧的学生,再嫁杜榛,等于是与功勋更进一步的结合。
嘉禾也明白方凌崖这时候提议让荣靖完婚是为什么。按照他们儒生的观念来看,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长公主的父亲既然已经不在世上了,就该为她找个丈夫。
到时候成婚之后再有身孕,荣靖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后宅养育儿女,哪有精力再上战场驰骋。
这一招还真是既无耻又绝妙,但嘉禾并不认为长姊是会被一个男人就束缚住的性格。至于生育——嘉禾怀疑荣靖或许会为了能够上战场彻底放弃拥有子女,拿避子汤当水喝。
嘉禾打心眼里不愿成全荣靖与杜榛的婚事,三年前是嫌弃杜榛配不上长姊,三年后是害怕荣靖与功勋勾结。
不过这由不得她,当年她的父亲为了安抚她的母亲和勋贵,在亲征之前亲自拟旨赐婚,这桩婚事就算嘉禾现在成了皇帝也无权反对,否则便是不孝。
而且就算方凌崖不主动将此事提出,也还是会有人记起这桩婚事。毕竟荣靖已经二十有四。
嘉禾将方凌崖的这份奏疏跳了出来,装在木匣之中,让董杏枝送去慈宁宫给太后国母。
杜银钗既然是周嘉音的母亲,女儿的婚姻大事自然得由她做主。她是反对也好,赞成也罢,都与嘉禾无关。
但若是杜太后同意了让杜榛迎娶荣靖
“你便去告诉太后,朕与长姊感情深厚,长姊的婚事,要由朕来亲自操持。”
她做了三年的提线偶人,荣靖的婚礼是她能够稍稍施展拳脚的时候,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将势力渗透进礼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