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书中的朕+番外(365)
嘉禾已经从母亲那里知道自己的父亲其实根本就不姓周,这个周福寿多半和自己没有什么亲缘关系,奈何周老爷子那位丢失的弟弟确实恰好与她的父亲年纪相仿,而根据锦衣卫的回复,周福寿的外貌,还真与她父亲看起来有几分相似。
战乱之中亲人离散的多不胜数,而这天下几乎人人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五官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也不是什么怪事,可怕就怕种种巧合撞在一起,会让人认定了这周福寿真就是他父亲的侄孙儿。
确定了周福寿就是“天书”中的夏烈宗之后,嘉禾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杀了这人,以绝后患。下令之前却被一人拦下,那人说:“周福寿之母何辜?辛勤抚养独子多年,却因莫名横祸要遭晚年丧子之痛。陛下爱民如子,那周福寿难道不是陛下之子民?”
说话的人是而今嘉禾的左膀右臂,方延岁。他也是少数知道“太.祖侄孙”的臣子。
于是那个冷冰冰的“杀”字就此堵在嘉禾喉中,半天也没能说出口。
不杀周福寿,倒也不全然是因为心软。她周嘉禾十三岁的时候,可以因为怜悯庶母腹中未出世的手足,而与自己的亲生母亲作对,二十一岁的时候,却是再没可能做出这等仅凭情绪驱动而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但她也不是什么不择手段的狠厉之人,她告诉自己凡事需有底线,这世上的善恶界限或许并不分明,但并非没有善恶,手握生杀大权则更需谨身慎己。
杀周福寿,是祸及无辜,以强凌弱,可若是不杀……
若是不杀,皇座更迭江山易主,死的人会更多。
然而那时向来忠心耿耿的方延岁看穿了女皇眉目间的阴郁,对着嘉禾叩首,恳请她留下此人一命,“若周福寿真是太.祖孙辈,那便是陛下之同族,陛下如何能戕害亲族?若他不是,陛下又何苦杀他?”
嘉禾默不作声的听着方延岁的话,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周福寿不是她父亲的孙辈,可是文人的嘴向来能够颠倒黑白,就算她杀了一个周福寿,别有用心之人还是会从另一个地方找出来一个周阿三、周阿四,硬说这是她的同族。杀周福寿不够,得杀了天底下所有周姓之人,杀了所有周姓人还不够,得将江南一带所有在前朝战乱中丢了孩子的人家全杀了才行。
但这无疑是不可能的。
第201章 、(十二)
那日嘉禾来过长公主府后,苏徽那个感到自己在荣靖这里的待遇得到了明显的提升。大约是嘉禾对长姊叮嘱了什么,荣靖倒也不再像关犯人似的关着他,苏徽说要出门逛逛,她也答应了,不过条件是她必须跟着。
荣靖与嘉禾不同,在没有战乱的时候,她这个长公主当得轻松,嘉禾没有时间跟着苏徽满京城的乱转,荣靖却不缺这样的闲暇。于是苏徽期待了很久的京城一日游就这样变成了他与荣靖的双人行。他倒不是对荣靖有什么意见,只不过他与嘉禾这位长姊关系平平,荣靖板起面孔跟在他身后的时候,苏徽感觉自己像是被狱卒押着往前走的犯人。
京都自然是繁华的,坐在马车内的苏徽掀开车窗的帘帐,一边观察着沿途所见的建筑、民情,一边在纸上飞快的记录。与他同乘的荣靖看得不耐烦了,问他写这些有什么用处。
“这便是历史啊,”苏徽头也不回的答道:“所谓的历史不仅仅只是如长公主这样的帝王将相的勾心斗角,也是寻常百姓每日的柴米油盐。”
荣靖不是嘉禾,能够听苏徽絮叨,不耐烦的轻嗤了一声之后便不再多话。
之前那几次来到夏朝的时候,苏徽生活在宫墙之内,但他记得自己,到底还是出过几次宫的。那时在宫外见到的景色和现在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分别,他高估了夏朝的社会发展速度。“日新月异”这个词用在端和年间仍然是不合适的。
不过苏徽也听说这几年嘉禾在全国各地兴修商路,推动贸易来往,更听说她命赵游翼将一批西方学者接到了京城之中。只是苏徽没有在北京的街头看见来自远洋的面庞,也许是他们的数目实在是太少太少。不过苏徽倒是看见了教堂,仿照着东方佛寺修建的教堂让他啼笑皆非。
“洋和尚说的那些道理,阿禾并不感兴趣。阿禾只是好奇他们的天文学与历学,便将他们留在了京师。这群和尚一留在京师便开始建寺布道,阿禾也懒得管他们。”荣靖说。
“往东走三十里,”说着,荣靖又朝前方一指,“再向南行驶至京郊僻静地,有个叫做湫庄的地方,阿禾在那里建造了一座火.器厂。”
“火.器厂?”
“嗯。所有远洋而来的火.器,都会在那里被拆解研究,然后复制。凡是懂得火.器制造工匠,无论来自何方,都会被送往那里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