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狂想曲+番外(27)
他很识相,阿巴尔自也开门见山。“我有事和你合作。”阿巴尔说。他会陪姜媛千里迢迢从内夫得沙漠走到巴格达,自然不止是为了两头狮子。“你是巴格达积年的商人,想必消息渠道比我只多不少。我要你打听悬赏血鹰强盗团的信息,包括你目前手边所有的和之前认为不必去花费的——需要多少费用,只管向我支取。”
“恕我冒昧。”阿德南沉吟一会才问道:“是为了您的两位兄长吗?”
阿巴尔微微一笑。“那我就不知道了,全靠你能得出什么样的结果。”
阿德南想了一会,表示接受,以此作为交换,阿巴尔会将一部分抢掠的财物交他代销。他们继续低声商议,将协议结束的时间敲定在姜媛离开血鹰之后。反倒是事件中心的姜媛低头吃菜,全然事不关己。
阿德南在之后独自找了姜媛,他们对坐在地毯上,对着窗外落下的夕阳,互相告知别来之事。那夕阳似乎与当日分别的朝阳别无二致,华美的光芒照耀在花园与流水中,茵茵绿野,歌舞升平。姜媛便更觉得奇妙,她在巴格达中竟也有落脚之地,熟识之人。
阿德南对她道:“虽能和血鹰中最强大的雄鹰签订盟约,但这盟约无法宣之于口,也需要找一个别的理由来掩盖突兀的财物。”姜媛没有说话,静静听他述说:“何况,强盗的买卖太过显眼,我不能再住在巴格达。”
阿德南想将宅子卖了,举家迁离王都,找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阿德南曾将归来的她做了妥善安排:他想收她为义女,当然明面上是收为义子——都无所谓。为强盗销赃需要借口,还有什么理由比常年出外经商,定期带着财物归来的义子更完美?姜媛有些抱歉:“其实安排朋友的身份就好。”
虽说是个借口,但从地里挖出备用的金子或船队远航归来的投资,有那么多理由,哪个不好用呢?反正阿德南已要搬离故土,到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去。他若认了义子,故去之后,遗产肯定有姜媛一份,所以阿卜杜勒听说她来,脸色才那么不好看。
阿德南抬抬手,制止她的劝说。“我祖上便广积家业,到我这代便家财万贯。”他说:“然而我子息不盛,只有五个女儿,两个儿子。我的长子哈桑被我培育做继承人,我的次子阿卜杜勒却只知道吃喝玩乐。”
老人说到这里,面上不是没有阴沉之色。
“哈桑被杀,我被强盗俘虏的消息传去巴格达,阿卜杜勒先让我的堂兄弟和不安分的掌柜们骗去了三分之一钱财。等到我回到家中,为打点官府告倒那些宵小,赔偿货物损失,家财又损失了三分之一。”
阿德南想要东山再起,他已寻好渠道,做好准备,然他昔日的朋友只劝他用手头的金银安享晚年,却绝不肯再给他一丝多余的帮助。阿德南吟道:“雄鹰纵有再起之心,奈何年纪老迈,身后放眼无人。”他无可用的后人,没有长久的来往,商人重利,不做赔本买卖,仅此而已。
他道:“亲爱的贾南,这是我的心意,也是我诚挚的请求。自我俩分别之后,我将你做我的再生恩人。自我长子入土后,我将你做我的长子。”
其实姜媛那一瞬间有想很多,阿卜杜勒看她的眼神,他看着阿巴尔的眼神。阿德南的考虑和打算,认了义子后又能怎么样。她还是不假思索地说:“好。”如她在沙漠中曾听从阿德南的每一次劝告。
也如每一次一样很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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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人择良辰吉日不那么繁琐,过了两日确定亲朋好友都通知到,阿德南便大摆宴席,宣告认下义子。他的商铺房屋共卖了八万第纳尔,据说还有一笔前往印度船队的分红没有归来,家私仍富,足以吸引众多来客,得以让姜媛窥见千年前的盛宴繁华。
她梳洗后洒上香水,穿上黑衣,黏上胡子,戴上头巾,用眉黛上了鼻影加粗眉毛【她在小镇上就研究过】看上去还蛮像那么回事。她紧急跟阿巴尔学了刀舞,加上之前在强盗营地打下的基础,不杀人的时候,刀法于她而言并不难学。
宴会总之十分顺利。姜媛将自己装作亚欧混血,当众舞刀颂《裴将军诗》。只要声音大点,不要脸点,听不懂的语言更能博满堂彩。阿卜杜勒没有对这事发表什么意见,阿巴尔私下倒是不避讳地说:“那蠢货满以为你是女人,揭穿身份便可收拾。”或许阿德南也心知肚明,大家只是默契避而不谈。
半夜时她总算能退席,暂时去放个水。后院要穿过回廊,她看见房间里点着燃香的灯,阿巴尔坐在窗栏上,拎着酒囊,轻轻击节歌唱,调声悠扬。随即歌声停了,那双蓝眼敏锐地朝她望过来,姜媛想了想,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