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替身好多年(73)
可走了没多久,她就见到晏子展的额间背后渗出了一层薄汗,他的呼吸也很不平稳。
孔妙禾看着揪心,轻轻问他:“战场上,你受了伤吗?”
晏子展轻轻咳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声音听不出起伏。
“皮外伤。”
所以他此刻的虚弱,一定与万虫谷的交易脱不了干系。
万虫谷的谷主并不欢迎他们,孔妙禾也不相信老谷主好心要为她解毒。
只能是交易,只能是晏子展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
一块石头掩盖在枯草从下,晏子展没留神被绊了一跤,失去平衡就要摔倒在地,孔妙禾眼疾手快扶住他。
“王爷,我们歇息一会吧,阿禾走不动了。”
孔妙禾看得出来,晏子展在竭力伪装自己和平素里没有分别。
她不愿意戳穿,她知道他有多爱逞强,心气又有多高。
晏子展看了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
孔妙禾趁机问他,问滕英在哪里,问路途还有多远。
“他没有进谷里,此刻大概在军营。如果我们连夜赶路,最早明日辰时就能赶回军营。”
孔妙禾又问,问他在战场上到底怎么了,问他是怎么找到万虫谷的。
这回晏子展没有回避,微风将他束起的发丝吹动,他垂着眸,平静地把前几日的事一一讲给孔妙禾听。
战场上,粮草断绝,士卒中居然有人当场高喊要投降,顿时军心不稳,不论晏子展怎么挽回都没有效果。
他渐渐察觉出异常,更是在与十几个西和士兵缠斗的时候,听见了自己的项上人头被悬赏的事。
领帅一旦被斩,这场战役只有失败的结局。
毫无转圜的余地。
晏子展记得,那时候西和的士卒发了疯一样往他身边扑,他不敢有半点分神,身侧的一个百夫长见了,帮他分担一些外围的敌军。
他一直战到最后一刻,眼睁睁看着士卒们一个接一个得倒下。
他带着韩尧姚集一伙人撤退,几人出主意让他换下身上的战袍。
他们不做逃兵,拿着仅剩的军需装备伏在西和军营暗处,等待时机,小范围突击。
却在动手之前,遥遥听见了大俞军营传来的号声。
晏子展联想到之前孔妙禾的话,眸中染上了点点怒意。
这场战役不会败,只是万千大俞军因他而丧命。
只因原在都城的天子,不想他活。
晏子展带人撤退,为了减少风险,兵分几路。
一群人鏖战已久,本就体力不支,偏偏引来了西和的追兵。
晏子展被赶到绝处,坠下了山崖。
“然后就碰巧掉进了万虫谷境内?”孔妙禾问。
晏子展迟疑着,那漆黑如墨的眼眸底下偏偏好像还压抑着什么。
他点了点头:“嗯,西和追兵还在,我躲在谷里,休养生息。”
……
他们休息了一阵,路过一个乡野小村,孔妙禾问一户人家买了一匹马。
她用从战场上捡回的晏子展的玉佩换。
她将玉佩交还给晏子展的时候,分明注意到那个做工有些粗糙的香囊完整安好地在他身上,她抿了抿唇。
晏子展没接玉佩,只是说:“不要也罢。”
孔妙禾知道,那是他十岁生辰时,皇上亲赐的玉佩,他一直挂在腰间。
此刻,却不想再要了。
两人牵着一匹马,不紧不慢向西和边境赶。
……
“站住!什么人?”
在听见这声呼喊的时候,孔妙禾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紧绷着。
完了。
他们两人都没有回头,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懂了对方的意思。
两人听着身后一串脚步声渐进。
电光火石间,晏子展翻身上马,伸手把孔妙禾捞上马来。
下一瞬,马匹飞驰而去。
后面响起气急败坏的谩骂声,孔妙禾窝在晏子展怀里,回头看了一眼。
声音也扬散在风里:“还好,他们是小兵,没有马,我们快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晏子展在孔妙禾身后咳了几声,明显有些气息不稳了。
天却也忽地暗了下来,孔妙禾向天望,却发现刚刚还一碧如洗的天空此刻却乌云密布。
她还来不及担忧,豆大的雨点就砸在脸上。
晏子展的呼吸越来越沉重,可身后还能隐隐听见追兵的动静。
他们此刻不能停下,只能任由着雨水浸湿了衣衫,沿着面颊往下淌。
这冬月的雨着实冰凉,可孔妙禾分明能感觉到身后的怀抱如此滚烫。
……
他们确认安全以后,躲进了一个山洞里。
孔妙禾翻身下马,一眼就瞧见晏子展胸前触目惊心的血色。
雨水濡湿了他的衣衫,将血也晕染开,孔妙禾心猛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