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替身好多年(119)
他眼神很淡,望向渺远的一方,声音沙哑,只是问:“阿禾姐来过吗?”
其实阿峰也见过展丞暴戾下凶狠的模样,也见过他失魂落魄不能控制自己的模样,却在看到他如此平静的眼神时,心里发憷。
“没……没来过。”
但他还是要说。
哪怕此刻这个展丞仿佛看淡红尘,给点佛光就能立刻出家一般。
他也得劝他放下执念才好。
展丞收回目光,疲倦地闭上眼,声音听不出起伏。
“嗯,知道了。”
其实不用阿峰说,他也知道。
若她来过,即便他昏死过去,也能察觉。
纸糊的窗户被雨点打湿,一点点洇散开来。
展丞眼前也跟着氤氲了一片湿意,空气凝滞,他呼吸都不畅快。
阿峰看在眼里,窘迫地摸了摸鼻子。
“阿展,我觉着,你可能该死心了……”
“我感觉华公子对掌柜的是认真的,据说掌柜的都去过华府见过华老爷了,我猜他们有……”
有成婚的准备。
阿峰没忍心,用着悲悯的眼神看着展丞。
展丞咳嗽两声,惨白的脸色似乎更难看了,胸腔剧烈起伏着。
阿峰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叹气:“阿展你也别太难过,你可能就是因为掌柜的救了你,你就亲近她,过一阵子你就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是不是?”
展丞像是没听到,没头没尾说了一句。
“有药么?”
“什么?”
“药,我要喝药。”
他得赶紧好起来。
阿峰“啊”了一声,连忙说:“成,我去叫文婶给你煎。”
……
阿峰从来没见过这么喝药的人。
热腾腾的药,他仰头一灌,全倒进了喉咙里,不知苦甜。
不知冷暖。
依展丞这个喝药的势头,第二日,他就下床干活了。
阿峰一早醒来,见到有个人影在厅里扫地,惊得话都说不全了。
“阿…阿展?你好了?”
展丞笑:“好了。”
是真诚的笑,带着点雨后的清新,仿佛新冒出的笋尖,稚嫩又有活力。
阿峰又傻了。
怎么一夜之间,阿展就像是变了个人。
他绕到他左边,拍拍展丞的肩,问:“想通了?”
展丞点点头:“想通了。”
“嚯,那感情好,就是啊,想通了就好。”
“嗯”
展丞忽地手上动作一顿,抬起头来对阿峰说:“今日如果华公子来,让我来招待吧。”
阿峰刚笑得欢,此刻笑容立刻垮下去。
“阿展,你……”
“放心”展丞朝他眨眨眼,“我不会做什么的,就是想开了,想正式对华公子道个歉。”
妙哉。
阿峰想,这个展丞想来还是个会动脑子的。
知道自己没希望,倒还知道要讨好一下未来姑爷,也免得将来在酒楼里做事尴尬。
……
阿峰提前跟阿虎阿兴打了招呼。
华庭来的时候,展丞上去迎。
孔妙禾坐在柜台后,眼神探寻。
展丞笑容真切,引着华庭落了座,还不忘招呼孔妙禾:“阿禾姐,华公子来了。”
孔妙禾被他这纯净的笑闹得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低低应了一声。
但他好像真的转了性,全程立在一边,听孔妙禾和华庭说话,十分乖巧。
下完单,还真的给华庭倒了一杯茶,以茶代酒,向他致歉。
华庭受宠若惊,只说自己不是小气之人,不会为这点事就记挂在心上。
一团和气,展丞说完话也不多留,说着自己还要忙着招呼别的主顾,便走了。
留下孔妙禾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了几眼他的背影。
华庭闲闲地喝了两口茶,神色惬意,悠悠说:“你这小伙计,还挺有趣。”
孔妙禾缓过神来,随便应了一句。
心里却在想,他又在谋划什么呢?
……
-
就这样,好几日安稳。
展丞一下子变得很有分寸,依旧对孔妙禾亲昵,却绝不再为华庭的事而置小孩脾气,对华庭也是疏离却有礼。
孔妙禾莫名变得烦躁,悄悄把日程往前挪。
又过了小半月,华府前来提亲,半条西街的人都凑出来看热闹。
双月楼里热闹非凡。
孔妙禾没有双亲,文婶代劳,这门亲事几乎是在街里街坊的见证下,定了下来。
人群散去,夜幕降临,孔妙禾撩开帘子走进后院。
一阵风带起,有人拽着她的手,随后将她抵在门边,腰肢扶上一只滚烫的手。
孔妙禾神色平静,喊他:“阿展。”
展丞敛着神色,黑眸在月光里像被洗刷过一般明亮。
“阿禾姐非要嫁给华庭么?”
孔妙禾觉得好笑,于是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