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奇跑到窗口,看她的身形就像是一只鸟儿,轻轻盈盈地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了。
她索性站在窗边上,呆呆地望着空空如也的院子,一会儿想蔡流风见到信后会如何反应,一会儿又想瑞王现在会怎样。
最后想起自己明儿就去清流了,以后只怕轻易不能照面了,蔡大哥也好,瑞王殿下也罢,只能各自安好,春日说的等见到他说些好话,难道也只是空念了吗。
想到这里无奇心头一动,倘若不能说,那毕竟还有法子,她可以写啊!一念至此,赶紧又跑到桌边上,重又拿出了一张信纸。
入夜。
宫内,赵徵心事重重地来到内务司。
他讨厌这个地方,尤其讨厌……瑞王已经给这个地方关了两次了。
赵景藩却仿佛习以为常,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太子赵徵看着自己的弟弟,瑞王不知道他的心简直能拧出苦水来了,从小到大四弟其实都还是听话的,怎么忽然间一反常态,就在这样的大事上跟自己拗起来了呢?
而且,瑞王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子,命都不顾。
皇帝表面上说要罚他“徇私舞弊欺上瞒下”等等,其实并不是。
赵徵生平头一次这么清楚皇帝的心意。
因为他知道皇帝跟自己一样,他们所生气的,无非是瑞王竟为了那个女子而不惜身家性命。
虽然是弟弟,对赵徵而言却如自己带大的儿子,想到他不顾体统地差点把自己的命扔出去,赵徵便又气又觉着心酸,双眼已经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内务司的人早开了监牢的门,又识相地退了下去。
赵景藩已经站了起来:“太子殿下。”
太子望着他,目光落在他脸上那一道鲜明的血痕上:“走到这一步,如你所愿了?”
瑞王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太子道:“就那么喜欢她?为了她,宁肯当面冒犯父皇?这不是你向来的作风。”
赵景藩道:“太子殿下是来替皇上训诫臣弟的?”
太子笑了笑:“训诫?若是能让你清醒,我倒也想打你一顿。只可惜知道你多半是鬼迷心窍无可救药了。”
赵景藩低头:“殿下……”
太子叹了口气,仰头想了会儿:“其实你比我更清楚父皇的心思,他不会答应让郝无奇当你的王妃的,你想要尽快出去,就要把这个想法忘掉。”
瑞王道:“为什么不肯答应,我只想娶妻而已。”
太子皱眉道:“你不是娶妻,你是堂堂瑞王,你的王妃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何况她才犯了事,是个是非之人。”
瑞王转开头去。
太子道:“而且、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不顾一切!”
一提到无奇,瑞王不由想起那张时而叫人可气时而又叫人可喜的小脸。
他忍不住笑了笑,道:“我也不知她怎么好,的确并不是正经的什么大家闺秀,但就是喜欢看见她,想她时时刻刻的在身边,就算想到她,心里都会……”
他抬手在胸口轻轻地摁落,此刻有一道暖流似的从他心上簌簌地抚过,像是春风过春水。
太子看着瑞王朦胧带笑的神情,心头一震。
赵景藩回过神来:“哥哥,我本没想到的。”
太子忍不住问:“没想到什么?”
赵景藩道:“我本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个人,本来不知道世上还有这般的滋味,会想到她,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她,也会为了她愿意去做一切,低了头也好,或者……”
他本想说“送了命”也好,但又很清楚太子是绝对不愿意听见这句的,于是道:“总之,既然遇上了,我便不会错过。哥哥,你不是总劝我,叫我尽快择一人成亲吗,如今我总算找到了,为什么你竟然又不肯答应?”
太子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滋味:“我只是让你找一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可是郝无奇她……她哪里像是半分能成为贤妻良母的人,更别提是瑞王妃了!”
瑞王淡淡道:“那么我就不要大家闺秀,也不要贤良淑德,更不要什么贤妻良母,我只要她。”
“你是不是失心疯了!”
“哥哥……”瑞王看着太子,慢慢地跪了下去:“如果你真疼我,那就成全我吧。帮我劝劝父皇。”
太子知道他果然是铁了心的。
“你!”太子攥紧了双手:“你叫我说什么好!父皇还在气头上,你不去灭火,反而要给他火上浇油,你真的就不为自己着想?”
说到这里,太子又道:“还有,你在断龙崖上的所作所为,只顾为了一个郝无奇,可你想过我们没有?你想过父皇,想过我,想过斐儿吗?你想过你要是有个不测,我们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