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293)
月柔的玉镜公主一直在看台那边,此时只是对姬珧略一点点头,也走了。
姬珧看了看冯瀚,临转身时淡漠道:“你随本宫回公主府,本宫有话跟你说。”
冯瀚也不说话,沉默地从后面跟着,一直到回了栖云苑,姬珧屏退众人,率先推门进去,冯瀚也紧随其后,踏进门槛的那一刻,姬珧正好回身,便看到对面的人向前一倾身,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摇欲坠。
姬珧赶紧伸手扶住他。
“十九!”姬珧抓住他手臂,他整个身子都压过来,姬珧有些承受不住他的重量,被撞得向后错了一步。
那人难耐地皱了皱眉,唇角却微微勾起,尤其是在听到她失了音准的惊叫后,更是有些喜不自胜,沿着嘴角滑下的血迹衬得他苍白的面容有几分邪狷。
“你这次是真的为我担心。”他闭着眼轻声说。
姬珧被他欺得连连后退,最后撞到檀木长案上,上身向后一倾,听到他的话,眉头顿时一蹙:“说什么傻话呢?”
她还有假装担心他的时候?
宣承弈却偎在她颈窝里,贪恋地蹭了蹭,道:“那次在江东,你把我气吐血了,却不闻不问,这就忘了?”
姬珧怎么会忘了,只是没人提起的时候,她便不会刻意想起而已,此时一听他旧事重提,就有些心虚:“你怎么这么记仇啊……”
身上的人这次却没说话,姬珧等了半晌,才慌张地推开他身子,看到对面半遮眼帘隐忍的视线,不自知地多了几分焦急:“你忍到公主府才吐血?”
她揭开他脸上的□□,露出他原本更为苍白的脸。
宣承弈始终半闭着眼,也不看她,兀自笑道:“既然要赢,就要给你赢得漂漂亮亮,台上吐血,你的面子往哪搁?”
姬珧看他伤得绝对不轻,当时台上那一脚,对方绝对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赢都赢了,管什么漂不漂亮,姬珧心中百转千回,到口却变成不冷不硬的反驳:“我的颜面算什么,比你自己的安危还重要?”
宣承弈顺了一口气,原本是轻佻地笑着,说出口时的语气却很慢很慢,像是在心头反复纠缠过的一样,认真得让人恍惚:“重要,特别重要。”
姬珧在那一瞬间,想说他两年时间就学会了油嘴滑舌,什么甜言蜜语都对她说,她一堂堂大禹长公主,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好话没听过,岂会因为他三言两语就动心?
但姬珧知道,她能感受到他全心投入的真诚,因为他总是做了才说,而不是说了不做。
姬珧看他一副衣襟染血,惹人怜惜的模样,想到他重伤也不会跟她说,便推开她起身,快速道:“我去命人把小师叔叫过来,让他给你诊治。”
她刚走出一步,手臂却被人紧紧拽住,脚步被迫停下,然后那人将她往里一带,姬珧就这样又被拉了回去,重新回到他的怀抱。
宣承弈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声音低沉,却有几分满不在乎:“不用你找他给我诊治。”
姬珧听他语气微酸,心头好笑,忍不住偏头看他:“你犟什么?受伤了不找大夫,难道让我给你疗伤吗?”
宣承弈紧接着她的话:“那也不错,我更想你给我疗伤。”
姬珧推开他沾了血污的脸,又嫌弃又无奈,怒极反笑:“你失血过多死了得了!”
宣承弈不闹了,却将她抱得更紧:“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而且玉无阶现在的医术不一定比我高,你找他不如让我自救。”
姬珧身子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他,可在他纯粹的眼神中,她没看到一丝敷衍和哄骗。
这个人,两年来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毫无弱点?
“怎么,心疼了?”宣承弈抬起她下巴,小孩一样幼稚又偏执地在她眼里找寻自己希望看到的东西。
姬珧将他的手拍开,别过眼去:“你死了我都不心疼。”
静室恬静,浮光隐秘。
一切都沉寂而美好。
宣承弈静静看着她,从前不敢僭越的目光,此时多了几分露骨的贪婪,却并不是让人生厌的贪婪。
他低低笑了笑,像是突然找到了什么乐趣:“原来,你也不是一开始就是万人敬仰的长公主的。”
姬珧微怔,抬眸凝视他。
她一时没听懂他的话。
他又道:“原来,你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有喜怒哀乐,有心虚逃避,有胡闹作弄,有人该有的一切情绪。”
“你今年只有二十岁,却早早地遮上假面扮成了世人心目中那个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长公主。”
“就没有一个人,让你放下心里的戒防,只做一会儿正常人吗?”
姬珧一字一句地听着,耳边像是灌了水,声音钻进去却变得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