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238)
金宁卫是看惯生死的人,但此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连一贯事不关己沉默以对的小七都有些错愕。
十二被十八扶起来,嘴角流出鲜血,像剪不断的线,他还有一些意识,伸手一把抓住了十八的手,玉无阶已经走过去,伸手一摸脉象,再去看他眼珠,缓慢垂落的手已经印证了众人心头最坏的猜测。
姬珧走过去,在十二面前蹲下,玉无阶给她让了个地方,周遭罕见的,好像连呼吸声都没有。
姬珧喉咙一紧,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扼住她的咽喉,时间那样紧迫,紧迫到不知道该说一句什么样的话,她张口:“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情况发生地太突然,突然到让人觉得冤枉。
凭什么?为什么?
再苦的环境再难的处境都活下来了,偏偏在距离金宁不过十里的地方……
十二松开十八的手,看着姬珧,他听到哭声,是十八弟的,这个最小的孩子,每个人离去的时候都会哭,那他离开的时候,他哭得是不是最伤心的呢?十二忍不住想,眼睛却看着姬珧,他的意识在逐渐消散,可是视野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哪怕是在黑夜里,一切都恍若白昼。
可是在心底里反应过来那并不是白昼而是一闪而过的光亮的时候,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扯过姬珧,手掌撑着地挺身,直直地挡在了姬珧前面。
“砰”
!!!
是久违的第四声响。
姬珧瞪大了眼睛回头,以雷霆之势拔出靴筒里的袖珍小弩,向射来的方向扣动扳机。
其余人也反应过来,这次终于知晓了攻击的来处,向着姬珧指定的方向追去。
一切不过是发生在顷刻之间,姬珧看到前面的人遥遥一晃,她即刻伸出手臂去接,可手上竟然没有多少力气。
她的手抖了,持着弓、弩,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抖过的手,此时竟然在颤抖。
十二的喉咙破开一个血洞,刚刚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正好打在他喉咙上,他向后倒在地上,被姬珧扶了一下,还是无济于事。
如果说刚才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已经做下最后审判了。
小十八有些不敢相信,他张着嘴,嘴唇微微发抖,他一步上前,想要说什么,容玥忽然把他拦下。
十二握住姬珧的手,手上的血几乎快要凝固,手背上青筋爆出,他啊啊地张着嘴说话,却一个字音都发不出,那模样太傻了,就像他明明已是强弩之末,却拼尽全力为她挡住那一击时一样,太傻了。
姬珧包住他的手,让声音尽量平稳,温柔说:“记得呢,怡春楼,晚袖姑娘。”
十二的眼睛一下红了,他呜了一声,本该在喉咙里发出的哭腔,此时只能无声地响在每个人心头。
“就还有十里路,你不能撑一会儿吗?”姬珧笑了笑,凑近一些问他。
“你做什么错事我都纵容着你,整个金宁卫,你是最不定性的,”那手好像没力气了,却还被她握在手心里,“没定性好啊,说明你活得自由又快乐。我常常害怕金宁卫的制度会害你们一个个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工具,卫乾死的时候,我就该把你逐出金宁卫的,可我是个多自私的人啊,没有你们,谁来保护我……”
她的手快要冻僵了,明明是春天,夜里还真是冷啊,有人覆住她手背,在她耳边轻轻说:“他已经听不到了。”
姬珧转头,看到宣承弈有些不忍的眼眸。
他已经听不到了,姬珧又何尝不知道,她说了,好像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果然啊,到头来她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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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林中伏击的刺客已经抓到了,只有一个人。他死在被追踪的路上,死时口吐黑血,是中毒而亡,显然是早有死志,为了不遭受严刑拷打而结束自己生命。
十二的尸体已经烧了,金宁十八卫的规定,若在外身死,则即刻焚烧,骨灰带回京城,葬入皇宫后面的望山。
十八卫已经很久没有失去过兄弟,突遭变故,每个人情绪都很低迷。
一桶水骤然泼在薛澜娇的身上,在乍暖还寒的初春,冰凉刺骨的水能把人瞬间从昏迷中唤醒,她一醒来,就看到湿漉漉的眼帘外,有一道清丽的身影,她坐在长凳上,两腿随意交叠着,视线向上,是一张艳媚无双又让人心底胆寒的脸。
“十二,是不是你杀的?”她听到她如此问,微微地诧异了一下。
可是紧接着,手指尖就传来钻入骨髓的剧痛,让她忍不住哀嚎出声,那凄厉的叫喊几乎要冲破云霄,她才知道肩胛骨的痛根本不算什么,她之前远没遇到真正的酷刑。
金宁卫不停地拷打她,质问她为何会倒在十二身边,手中还握有“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