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208)
他挨着她,轻柔道:“我不会背弃你的,永远不会。”
姬珧垂下眼,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目光,然后伸出手环住他腰身,贴着他心口问道:“那是因为怕没命才留在我身边呢,还是因为我?”
宣承弈无声笑了笑。
人到底,永远无法摒弃感情,也无法摒弃感情带来的快乐,失望,胆怯,愉悦,恐惧等一系列情绪。
人之所以为人,正因它脆弱又强大。
不堪一击,又无坚不摧。
帐顶寒风呼啸,十八堵着耳朵,烦躁地看着黑漆漆的穹空,脸上绯红一片,也不知道是冻红还是羞红,终于忍不住了,他扭过头看着旁边擦剑的人,小声问道:“七哥,你是不是不是人?”
小七一言不发地侍弄手里的宝剑,连头都没抬。
练武之人耳力极好,即便是在寒风咆哮的冬夜,即便是压抑隐忍的轻微之声,他们仍旧能在杂乱无序的嘈杂声里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小十八心乱,看到七哥能泰然自若当然好奇不已。
“七哥,你莫不是没有七情六欲?你是怎么忽略那些声音的,教教我行不行?”小十八凑过来。
小七放下剑,抬了抬头,惜字如金:“不。”
十八一怔,急道:“不什么?是不能忽略,还是教不了我?”
小七摇了摇头,好像有点无奈,他继续低头擦剑,道:“教不了你。”
十八一听,面色灰败,只好重新伸手堵住耳朵,自己在那念念叨叨:“千军万马明刀暗箭都不如守夜可怕,我宁愿脱下衣服在雪中倒立绕军营三圈,也不想再给殿下守夜了。”
刚一说完,脸上一凉,他伸手摸了摸,指尖一抹水渍,再看天,才发现下雪了。
又下雪了。
纷纷乱乱的鹅毛大雪很快将营地覆盖,才刚清扫过的地上,又被盖上一层厚厚的冬雪,白净地刺目。
小十八碰了碰小七:“下雪了。”
小七随他一起看了看天,罕见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看来回京的日子又近了。”
十八没懂他什么意思,忽然听到帐中有人叫他,十八侧耳听了听,然后飞身跳下去,叫醒隔壁营帐的宣蘅:“宣妹妹,殿下要沐浴。”
宣蘅一下就醒了,迷迷糊糊地套衣服:“好,马上……”
她那是下意识的动作,动静吵醒了旁边睡着的薛澜娇,薛澜娇睁开惺忪睡眼,还有几分神志留在梦中:“做什么去?”
宣蘅回头点了灯,裹紧厚重的冬衣:“殿下叫水。”
“大半夜的,怎地突然要叫水?”薛澜娇揉了揉眼睛。
宣蘅没时间跟她说话,随意应付一句,匆匆撩帘走了出去:“不知道,殿下爱干净吧……”
结果到了公主营帐,才知大半夜的为何要叫水。
看着宣蘅红着脸走出去,姬珧在那里嘀嘀咕咕:“谁让她过来伺候了?”
宣承弈赤着上身,将她整个抱起来,轻轻放到浴桶里:“应该是十八传错话了。”
姬珧被热水包裹,全身的倦意都被驱赶干净,惬意又舒适,她靠着浴桶边缘,将身子缓缓沉下去,没到下巴的地方,偏头看了看单手搭在浴桶上的人,她皱了皱眉:“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宣承弈的手在水中划了划,眼睛却一直没挪开:“怕你一会儿在这里睡着了。”
“我才不会。”姬珧反驳,瞪着眼睛看着他,就算两人再怎么亲密,她也没有让人直勾勾地盯着她沐浴的习惯。
“你转过身去。”
宣承弈微微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听话地转过身去。
这一把后背面向她,姬珧才看到他后面有多惨不忍睹,原本就有一道狰狞的伤口,此时又多了许多张牙舞爪的挠痕,她有些心软,倾身游了过去,在他背上轻轻碰了碰:“小师叔走了,你这伤,明日一早让齐大夫看一看吧。”
宣承弈“唔”了一声,算是应下。
帐中陷入安静,两人都不再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宣承弈才动了动发僵的脖子,回身一看,就见姬珧椅在浴桶边缘,趴在上面果真睡着了。
明明还信誓旦旦地反驳过。
宣承弈不自觉地勾唇轻笑,他挨过去,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没有反应。水还热着,可见她前后没有多久就睡着了,还睡得那么香甜,宣承弈是早有预兆的,他知道她很累。
待到水温热意渐褪,他倾身弯腰将她从浴桶中抱出来,覆上柔软的棉布擦了擦身子,然后将她裹进温暖的厚被里,而她从始至终没有睁开眼睛。
姬珧醒来时天已大亮,睁开朦胧睡眸,便见床边坐着一个人,正支着额头瞌睡,摇摇欲坠地撑着上半身。
他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素白衣裳,头发高高竖起,横在侧脸上,睡颜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