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上过闫同贺的课,猜到他这是不满了,要整治大家,干脆甩锅新人:“整体不错,不过小提琴声部的新人好像不太适应我们的演奏模式,指挥刚刚还让第一声部的首席带他们去房间单独练习来着。”
闫同贺一直没表态。
偏巧在这个“甩锅”之后,他点起来的便是小提琴第二声部一个新来的乐手。
“小提琴第二声部第二列第三个穿蓝色羽绒服的男生。”闫同贺开口,“你怎么认为?”
第一天上班,正常人都多少有些紧张,尤其是在有“领导”视察的情况下。
听闫老师逐渐往自己所在的声部点过来,庚金身形愈发紧绷,不敢与台下的闫老师对视,低下头,眼睛快速眨着,心底满是忐忑。
他一直想做独奏家,可惜现实不允许,迫不得已,面试了魔都爱乐乐团的演奏员。然而,乐团演奏和独奏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模式,上来就整曲排练的进度也让他很有些措手不及。
因此,方才被姜扶瑶“牵连”,他偷偷松了口气。
但即使有首席指导和单独的练习空间,毕竟是不熟悉的演奏模式,他需要慢慢练习。好不容易有点感觉,哪成想闫老师这么早就来了。
没给他多余的练习时间不说,还全程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站在台下,搞得他忍不住紧张,一不小心就习惯性地多揉弦了两次,惹得指挥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连连蹙眉,也不知是否针对他……
唉,好烦,希望闫老师千万别点他。
郁躁地呼出口气,庚金在心中默默向上帝祈祷。
但或许是时差问题,上帝还没醒,下一秒就听闫同贺点到了他。
乐团一众人都转头看庚金。
刚刚才有人提到新来的演奏员不习惯乐团风格的问题,闫老师立马就点了他。
该不会真的是因为这个新人才让他们一大早提心吊胆吧?
庚金也和他们差不多的想法,站起来,支支吾吾好半晌,才有些难堪地开口:“我觉得……嗯……这遍排练确实存在新来的乐手与乐团配合不够默契的情况……”
“哦?”拧开保温杯盖,微微抿了口热水,闫同贺重新将盖子旋上,第一次应了声,“具体讲一下呢?举个例子。”
还要细说?!
庚金被问懵在原地,等了几秒,见闫同贺没有继续点下一个人的意思,犹豫再三,到底还是不想当众丢人,便咬咬牙,决定将锅甩给姜扶瑶。
反正以她那个水平,“背锅”很正常!何况先前指挥也点名批评了她。他可不是无中生有!
“嗯……比如姜扶瑶,或许是毕业后练习不足,也可能是不习惯,她的琴在乐团中拉得有些突兀……”
说着,庚金脑中却不由回想起昨天丁志新怼路遥锦时提到的姜扶瑶在校成绩,心底又有些打鼓。
但没等他心底的“鼓”多打几次,就听闫同贺叹了口气:“其实你戏有点多了。”
啊?
庚金一愣。
将保温杯放到地上,理了理被坐得微皱的衣服,闫同贺缓步走上台阶。
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庚金面前,他语气平淡:“琴声突兀的那个人,你确定是姜扶瑶吗?”
闫老师这话的意思难道是……?
众人神色微愕。
被闫老师戳破让姜扶瑶顶锅的小心思,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自己,庚金既心虚,又觉丢脸,脸色顿白,支吾不出话,希望闫老师念在自己初犯能稍微口下留情,给点面子。
但他显然过于乐观。
给面子?
闫同贺连乐团都不打算让他继续待,哪里来的面子可以给。
“乐手最基本的品质便是诚实。一个不敢承认自己演奏失误甚至污蔑同事的乐手,我们乐团不愿意聘用。等会儿会有工作人员来找你,耽误你的时间及赔偿问题,我们按合同来。”
翻看了下庚金谱子上的名字,掏出手机,不知给谁发了个消息,说完这番话,闫同贺便转身朝指挥走去。
庚金本只是不想在工作第一天便当着所有同事的面丢人,才推姜扶瑶出来背了锅。
哪成想闫同贺不仅没给他面子,甚至当场将他解雇。
简直就是侮辱!
“闫老师。我尊称您一声老师,是认可您的为人作风,但您怎么能带头不公,偏帮姜扶瑶!”
总归面子、里子都没了,庚金便破罐子破摔,干脆戳穿闫同贺的“真面目”。
“同批面试进来,我们这些学历、演奏经历都极佳的人被分到第二声部,只是本科学历,演奏经验几乎没有的她却分到了第一声部。”
“如果说这是考虑到她艺人的身份,特殊对待,我能理解。那么请问刚刚呢?在老师您来之前,指挥亲口说的姜扶瑶演奏得突兀,还连累我们和她一起单独去房间练习,耽误了首席的排练时间,难道指挥也不诚实,应该被解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