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燃+番外(22)
他怀疑他说错了什么话,让她的脸色蓦然煞白。她全身止不住颤抖起来,连声音都在打颤,完全不像之前那个镇定自若和他对线的人:“朱萸。我叫朱萸……是朱萸,朱萸……”
她攥着打火机的右手抖如筛糠,捎带着火苗也在乱摇,一不小心就燎过她的指腹。
他忙裹覆上她的手,替她稳住打火机:“你没事吧?有没有烫到?”
她却置若罔闻,直直盯着他,眸中漾起了星星点点的光:“你晓得不晓得……晓得不晓得——”
话还没有说完,她像是一片被狂风卷落的叶,无可避免地飘落向他。
他手忙脚乱地架住浑身瘫软的她,感到她的身体瞬间失温:“朱小姐,你还好吗?!”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用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支撑着自己,想要在失力阖眸前,说完这最后一句该说的话。
可她的声音却越来越低,越来越轻,让他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他弯下腰来,将耳朵凑近她的唇,才听到了这句几不可闻的话,差点又要被风带走。
六个字,一个停顿,很短,他绝不会听错的——
“我等你,好久了。”
第12章 新赌局(4)【1935,广州】 【民……
“我等他好久了。是急事,您就帮我通报一声罢。”
朱鱼站在永林赌坊的灯牌下,一张汗涔涔的脸被钨丝灯光映得五光十色的,有些滑稽相。
半月前,郭阡将戒指押给了她,她想着他总会来取的,说什么让她拿去典当了,八成是玩笑话。
不曾想,他是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竟由着她一直留着那枚戒指,也未曾派人来赎。
她跑去郭公馆找了几次,想要当面交还,他又次次不在郭公馆。
一来二去的,她也疲了,就将戒指当个摆设戴在手上贴身带着,盼着哪日能撞大运撞上郭阡。
她是心里不存事的人,过了十几日光景,都几乎要忘了“郭阡”这个名字,日里去另一个艇妓小莱姐船上送粥时,她在舱外忽听见两个男人醉醺醺地在说话:“郭……郭阡……他可不会来坏事罢?他发起疯来,连他自家老子都招架不住。前些日子,听说还在白鹅潭闹了一场,气煞了乔三小姐。”
“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郭阡向来与郭家对着干,若听说我们要去郭家的饮料厂放火,指不定还会跑来帮我们加把油、添把柴呢。他早就记恨他老子害得他亲娘郁郁而终,铁了心要同郭家做一辈子仇人。白鹅潭那事,明面上是替他哥出气,暗里,还不是为了挑拨郭家同乔家的关系么?”
“既是如此,那我便放心了。明日何时动手?”
“那要看下午募捐游|行|的学生们几时能来。”
“这是……何意?”
“东家说了,无须我们自己动手。下午游|行|募捐,是为集资捐飞机给军队。郭阡三年前开飞机闹得广州城大乱,惹下祸事无数,到了如今还私藏着这架惹祸的飞机,早就民怨神怒。我们就同那些学生说,郭阡的飞机就藏在郭家的饮料厂里,好让他们逼郭家捐出飞机。”
“噢,知道了!郭家交不出飞机来,我们就无须亲自动手,只需煽风点火,怂恿那些学生放火烧厂便是。妙计!妙计!”
“东家说,倘若下午闹不起来,我们再趁夜里头去放火烧厂。”
“哈,若烧没了饮料厂,郭二小姐就算再厉害,也不能与东家对着干了。要说这郭家也真是奇了,大少爷有济世之才,二小姐精明能干。偏就郭阡这一个扫把星,什么祸事都敢往郭家招引。”
“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更何况他亲娘就是一低贱舞女,他又能好到哪里去?”
……
朱鱼听得木愣愣的,手里的粥都放凉了,才听见踏出舱的小莱姐唤了她一声:“小鱼儿,这是怎的了?怎的端着粥也不进来,就在这门口像尊佛一样干站着?”
朱鱼回神,将粥往小莱姐手上一塞:“小莱姐,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哎!小鱼儿,钱都不收啦?”
朱鱼撒开腿就跑,先上了岸叫了一辆黄包车去郭公馆找郭雁晖,从佣人嘴里才晓得他又去了沙基东的永林赌坊,又从郭公馆赶过去。
永林赌坊是高级赌场,必是没有让她进去的道理。
亏得她看见了在赌坊门口站着的阿旭,央了好几次,阿旭也不肯上楼去为她通报:“我的小姑奶奶,我家这三少爷,嗜赌如命。一进赌场,就是郭公馆起火,他也不会睬一眼的。若我现下上去搅了他的兴致,少不了又要挨他顿骂了。”
“他若再不来,就是真要起火了!”朱鱼心急如焚,张口就朝着楼上喊,“郭阡!郭阡!你下来!我是朱鱼!我有话同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