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燃+番外(109)
她分明是那样安静而深沉地爱慕着他,却又因身份悬殊而不敢亲近他,不敢让他知晓。
可他方才却说了这样让她伤情的话,虽然那只是他的违心话,只是为了保护她而说的违心话。
郭阡心内一片绝望与懊悔,但却只能眼睁睁看她落下一滴泪来。她坚定地向他步步而来,直至走到他跟前,将他紧攥成一团的指骨一根根舒展开。
不再犹豫,她脱掉了她手上的那枚红宝石戒指,将它妥善放进他的掌心,复又抵住他的手按拢,让他的手完全包拢了戒指。
再无一句多言,她决绝转身,小跑离去了。
第50章 一把燃(2)【1936,广州】 【民……
三人听着门重重撞上, 才如梦方醒。
郭蔚槿忙着急地推搡郭阡:“你还愣着作什么!还不快去追她啊!”
郭阡却宛如落地生根的树一样,纹丝不动地站着。
他忍着心口传来的钝痛,紧攥着手, 让坚硬冰冷的指环嵌入他掌心软肉,低下头来, 发狠笑道:“她走了最好,走了最好!”
说罢, 他理理衣服, 满不在意似的撂下一句“开饭时叫我”, 就快步上楼去了。
郭蔚槿和郭太太相顾无言。
***
郭景焕回到郭公馆时,发现今日气氛很不寻常。
餐厅里, 餐桌上燃着闪亮的烛光,西洋菜和中式菜各占据半壁江山。
郭太太和郭蔚槿却在桌上静默地坐着, 失魂落魄的样子, 更无人起身相迎。
他也没有惊扰她们, 先去洗净了手,才抽椅子坐下。
椅子与地面的摩擦声终于惊醒了郭蔚槿, 毕恭毕敬地站直了身,向郭景焕问好:“阿爸, 你回来啦。”
郭太太跟着想站起来,却被他摁住了肩:“一家人,都勿要这般客气了。”
望着席上空着的两个位置, 他问两人:“小楠呢?”
“方才还在撵狗跑呢, 不晓得跑去哪儿了。”郭蔚槿笑着答,“我去找他来。”
“还有……他呢?”
郭景焕未唤郭阡的名字,但郭蔚槿却一下领悟了:“阿阡……阿阡在房里呢,我也顺路去喊他一声, 叫他下来。”
“不用叫他了。”郭景焕坐上椅子,“他不乐意来,就别叫他了,省得大家吃得都不开心。”
话音正落,却听楼梯上起了响动。
先从楼梯上跑下来的是那只家里养的哈巴狗,在楼上旺旺喊了两声,亲昵地跑到郭景焕脚旁,摇尾巴摇个不停。
“阿爸!”稚嫩的童音从楼梯上传来,引得三人都仰面望去。
只见郭阡单手将郭蔚楠抱在怀里,扶着楼梯扶手,沉稳地向下走来。
郭蔚楠已是个半大小子了,但郭阡还是轻轻松松地抱着他,步伐稳健,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他们面前。
郭蔚楠见了郭景焕,在郭阡怀里待不住,倏忽跳了出来,扑进郭景焕怀里去,亲他新长出胡茬的下巴:“阿爸,抱我吃饭。”
“小楠,你是大孩子了,别缠着阿爸。”
郭蔚槿想将郭蔚楠抱走,却被郭景焕制止了:“由着他罢。”
郭景焕对子女管教甚严,却唯独对郭蔚楠没什么脾气,任他胡来。只因郭蔚楠并不是他亲生的,而是他荒唐的小弟与一个老举所生的私生子。在他短命的小弟因花柳病而亡后,他将郭蔚楠过继到他膝下抚养。
他扶着郭蔚楠坐好后,看向郭阡。
郭阡仍是平日里的淡漠神色,未发一言,在郭蔚槿身旁坐下,第一个竖起了筷子,去夹自己面前的那盆叉烧。
郭蔚槿扯住他的袖口,低声对他道:“今日是阿爸的寿辰,你好歹装装样子。”
“他想吃,就让他吃罢。”郭景焕也喂郭蔚楠吃了一块叉烧,看向他对面留着的空座,上面也摆好了刀叉,忽而落寞,“一家人,在一起就好,过不过寿辰也无所谓。不用敬我酒了,开饭罢。”
郭蔚槿看着身旁的空座,晓得父亲又想起了大哥,也黯然叹气。
见郭太太和郭蔚槿还是不动箸,郭景焕替郭太太先夹叉烧:“湘蓉,这一年你辛苦了。春节里多出去和其他太太们走动走动,莫要老是闷在屋子里。老是闷在屋子里,就会胡思乱想的。”
又替郭蔚槿夹了一块:“阿槿,你也辛苦了。今年几个工厂的担子,都压在你身上。还有饮料厂的事,也多亏了你。”
郭阡在一旁自顾自地吃,却没料到郭景焕盛了一碗汤,端到他面前来。
他顿住了筷子,与郭景焕愕然地四目相对。
郭景焕淡然道:“也辛苦你……辛苦你千里迢迢回来了。”
五味杂陈,郭阡怔然许久,正想说话时,郭景焕已在他面前搁下汤碗,又去逗弄怀里的小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