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燃+番外(105)
这张照片,一看便知是民国时代的老照片。
可照片里的少年和少女,竟和他与朱萸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朱萸唇边的酒窝也不差分毫,完美复刻在少女的脸上。
举着笔记本的手,无法自抑地剧烈抖动起来。
视线下移,他看到了照片下写的几行娟秀小字,全是繁体字:
【我的心上人,他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可他在天上飛,我在水中遊,我離他離得太遠。他好似那天上月,我夠不著,便也不敢再肖想,更不敢對任何人承認,我是鐘意他的。他們會笑我不配,會笑我癡心妄想的。
所以,在那個乙亥年的臘月十八,在南京城的那個迷醉夜裏,我只敢在心裏暗暗說,卻不敢再對他重復一次:雁暉,我好像有點喜歡你。 】
大脑像被这些文字抽干了一样,变得一片空白。
他什么也无法再思考了,只是怔愣地看着他颤抖不停的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怀疑。
这张照片,是真实的么?
照片里的这两个人,到底是谁?
这些话,是朱萸亲笔写的么?
如果是她亲笔写的,那么她写的那个“雁暉”,到底是她幻想中的那个人,还是……还是那就是照片中的那个少年——和他一样叫雁晖、一样长相的,生在民国的少年?
……
僵立了不知有多久,他才迟钝地想起,应该看一看笔记本的扉页。
他刚把笔记本翻转回来,还未来得及打开扉页,就被骤响的手机打断了。
屏幕上闪烁跳动着朱萸的名字,他毫不犹豫地接起,急促地问她:“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传来很大的风声,把她的声音撕扯得断断续续的:“我在萨米特湖……对不起,雁晖……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就叫了air taxi来这里冰潜……对不起……你不要担心,我会马上回来的……”
“我来找你,你别动,也别下水!”他随手捎带上了笔记本,就急匆匆地跑下楼,“你等我,不要动!”
“雁晖,你听我说,对不起……我知道我昨天对你说的话很过分,我不应该再要求你什么了。其实只要你开心,我就已经别无所求了。我不该再用我自己要挟你,让你做这种过分的承诺。”
“是我错了,你把我们昨天说的话都忘了吧。”她平静地说,“飞下去吧,雁晖,你是属于这片天空的。”
“不,不,不!你没错!”他突然恐惧她用这种诀别的口吻和他这样说话,几乎是将这些话歇斯底里地喊出来,“我可以为你而飞,也可以为你而停!我不去飞麦金利峰了,我不去了!相信我,我就飞这最后一次来找你,就这最后一次了!你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他还有很多事想问她,想问她这张老照片,想问她写的这段话,想问她那句初见他时说的“我等你,好久了”……
冥冥中,他有种预感,有很多他未曾知晓却应该知晓的故事,她还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而他愿意用他的余生,慢慢听她讲完那些故事。
那边静了几秒,静得让他的心发慌。
她最后笑了,笑声破碎凄然:“为了我,值得么?我们才认识不到半个月,而你其实根本就不了解我。为了我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一个你其实一无所知的人,值得么?”
“我现在说值得或者不值得,你都不会信的。”他已经猛冲出了屋子外,奔跑向了停在雪地里的赛斯纳208,秒速用钥匙打开了舱门,迅疾地跳进了驾驶舱,“我想用我的余生来告诉你这个答案。”
他将手机和不经意带出来的笔记本放在副驾驶座上,打开扬声器,让她听着他发动引擎开车:“等着我,一定等着我。你是我的坐标,你不等我,我就没法降落。”
引擎和风声交织着,通过扬声器灌入到电话的另一端。
他屏息等待着她的回答,握着操纵杆的手心罕见地出汗了。
良久,他听她又笑了,只是这次是开心的,并无哀戚:“我不是一直都在等你么?”
“一路平安,雁晖,我等你来陪我一起看雪。”
***
得到她的回应后,郭雁晖将油门加大了最大,让飞机从低空俯仰起来,直直飞入云间,奋不顾身地开足马力往萨米特湖飞去。
飞行员们并不喜欢在云间穿行,因为云雾里的水汽会瞬间在飞机上结起冰霜,从而影响他们的飞行。
云端500英尺内的高度,是赛斯纳208的安全高度,也是起冰最多的地方。
郭雁晖边控制着飞机在云间穿梭,边听见“咯嚓咯嚓”的响动从机翼上传来——那是结起的冰从机翼飞走的声音。
他已经处在云层的顶端,机翼上的除冰靴的除冰速度远比冰结起来的速度快。如果继续维持下去,飞机会因此陷入失速坠机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