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53)
往日,他不会在意镇南王父子俩的关系如何,可如今不同,他断不能让那镇南王有借口废了伯岐世子之位。
因为,他要考虑立太子了。
这两年来,他明显感到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处理朝事也多力不从心,这些无不在提醒催促着他,需要早立太子,以免日后江山陷入混乱动荡之中。
如今成年的五位皇子中,大皇子早逝,二皇子昔年陷入一宗案中被废,四皇子生来心智不全痴痴傻傻,因而供他选择的也就是三皇子与五皇子。
三皇子背靠镇南王府,五皇子背靠世家大族。两位皇子各有优势。
可要论嫡论长,明显三皇子最为合适。
中宫无子,他母妃又是贵妃之尊,论排行如今也是他为长,这要立他的话,朝臣也不会有异议的。
另外他顾虑的一点便是,若立了五皇子,只怕那镇南王不会善罢甘休,一个不慎只怕江山动荡。
但若要立三皇子为太子的话,那他就务必要保住伯岐的世子之位。因为镇南王府的兵权太重,若换作那府上幼子上位……他会十分不安心的。
他是听说了,那镇南王竟想要让杨大儒给幼子教导学问。
杨大儒,可是帝师之才。
圣上不由闷咳数声。
偏那镇南王的兵权不敢轻易削啊。
且不说那强势的镇南王容不容得他削兵权,就单说镇南王在边关就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牢牢挡住了那些狼子野心的夷族,光这一点,就削不得。
如此,便只能考虑立皇三子为太子了。
如此,他便要保住伯岐的世子之位。
想起伯岐不学无术的纨绔行径,圣上不免有些头痛,后悔当初实在不应将其养废。
第27章 这一年
九月初, 镇南王离京。
离京那日声势浩大,圣上亲自相送十里,执手殷殷嘱托, 并当场赠送凯旋诗一首。镇南王感激涕零, 叩首谢恩。
君臣相宜的和睦场景,一时间传为佳话。
九月中旬的时候, 朝臣们敏感的发现, 朝中风向有变。
先是有朝臣多有夸赞三皇子的美德,后有圣上几次三番将三皇子单独叫进御书房考究学问,再到之后三皇子换了之前授业恩师,改作认当世大儒为师,又一改常态与之前不对付的晋世子走动亲近, 种种迹象让人不得不猜测, 圣上怕是有立储之意了。
五皇子府。
当听说圣上又将三皇子单独叫进御书房后,五皇子笔下的宣纸上落下了好大一滴浓墨。
五皇子生的面相儒雅, 饶是年纪小些, 可待人素来温和有礼,举止有度,既让人如沐春风, 也不失他皇子龙孙的矜贵。
此刻, 他那面上那素有的温和淡定,到底出现了一丝裂痕。
之前父皇迟迟未立太子, 待诸位皇子也一视同仁,这让他也存了些念头,以为自己会有一力之争。
万万没成想,最终还是这般结果。
昔年,皇考了为了前朝稳定, 改立资质相对平庸的父皇为皇太子。如今,他父皇也要效仿皇考,弃他,而立那资质心性明显不如他的三皇兄为太子?
五皇子意难平。
若说皇考那时,夷族入侵害的江山不稳,要多依仗骁勇善战的镇南王来稳固江山,因而才改立皇太子,这也在情理之中。可如今,夷族已不成气候,老将也已迟暮,他父皇为何还有顾忌重重,要那镇南王影响他们皇家两朝基业……
突然想到一个缘由,五皇子猛地变了脸色。
后又觉得不能,他父皇年少登基,如今还不及不惑之年,没道理活不过那年过花甲的镇南王。
想起他父皇这一年来频频抱恙,五皇子终是觉得不安,遂招来心腹,让他多留意下宫中动向。
秋去冬来,冬去春至。
又是一年阳春三月。
可今年的御史府,不见去年的喜庆和乐,入眼望去,满是悲意萧条。
饶是有各种珍贵药物续着,符老御史的生命还是即将要走到尽头。
此时林苑已是怀孕七个月,肚子已经十分显怀,再有三个月就要临产。
可符老御史却是等不到见到孙子的那日。
他本早已油尽灯枯,能苦苦熬到今日,就是为了能撑口气见到长孙诞生那日。可那日,他终究是等不到了。
圣上不顾龙体抱恙,御驾亲临御史府,特意过来送他最后一程。
病榻上的符老御史面容枯槁,奄奄一息,犹如风前残烛。好一会才看清榻前之人,当即激动的颤了颤灰白的嘴唇,老目含泪。
圣上在病榻前执着老爱卿的手,叹息不舍。
“圣上……不必为臣忧心……臣,无憾。”
挣扎的说完这一句,他叫来长子次子到床前,让他们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