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吉祥是个废物倒也罢了,再狠也不过是条疯狗,架空他的权力任他狂吠便是,可真正接触后他们才知道, 吉祥根本就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能,单兵作战没人能打得过, 以一敌多照样把他们打趴下,更何况他还有勇有谋, 一来就解了此地的围城之困,反守为攻、扭转战局。
到这儿不过短短半日,他就直接把城守踢下去自己发号施令,碰到阳奉阴违的干脆削掉一只耳朵,说:“听不懂我的话,这耳朵留着有什么用?”
更过分的是,他还拿着鸡毛当令箭,将路上吃剩下快要走味的锅盔掰了一块下来,说这锅盔皇帝摸过啃过,见锅盔如见天子,谁不听话就遵天子命砍了谁。
能把人气吐血!
底下的人那个恨啊,打又打不过,想悄摸着算计也会被发现,最后就是谁动歪心思谁倒霉,几个回合之后,大家终于服气,歇了搞事的心思,老老实实听他指挥。
换个心态相处,越发看出吉祥的才干,那股畏惧便渐渐成了敬畏。
此时崔宏的人正笑着邀功:“吉祥大人,陛下说这人就是起义军要讨伐的奸佞,让属下把人手脚完整地送过来交给大人处置,属下这一路紧赶慢赶,来得还不算迟吧?”
他一开始也是不把吉祥放在眼里的,甚至还想着把人送过来,吉祥一定会感恩戴德,到时他趁机敲诈点好处,也不算白辛苦一趟,可没想到来这儿一看,气氛和预期的完全不同,他心里精明,眼睛也亮,能屈能伸,立刻转变态度。
吉祥勾起唇角:“来得正及时,大人辛苦了,改天回宫后,鄙人一定在陛下面前替大人多多美言几句。”
旁人听得暗自腹诽:瞧瞧这小人得志的模样!听听这佞臣的语气!生怕人不知道他能给皇帝吹耳边风!要脸吗?他不要脸!
但是谁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在心里嘀咕。
吉祥喊了个小兵进来:“带这位大人去梳洗用膳,稍事休息。”
“我们继续商议明日的安排。”说着转身回到桌案旁边,手指在舆图上点点,“先做好最坏的打算,你们分两路埋伏,万一他们不肯降,你们听我令信,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不过这几率不大,所以你们还要做好开城相迎的准备。”
几个将领面面相觑,心里都是一样的想法:这位吉祥大人怕是疯了。
起义军起事到现在,已经到了鱼死网破的境地,是说招安就能招安的?他竟然还不带一兵一卒,想要孤军深入敌营去劝降,是不知者无畏呢,还是诚心想送死呢?真以为杀个人就算给个交代,那些反贼就会顺着台阶下了?
这会儿大家对吉祥畏大于敬,都是作壁上观的心态,不想劝,也不敢劝。
吉祥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他神色自若地做好安排,知道这些人不会再有胆子乱搞小动作,就回去养精蓄锐了。
第二天一早,吉祥命人将京城送来的那位二把手绑成粽子挂在城门上,临挂前拍拍“粽子”的脸:“夜里尿过了吧?”
“粽子”都快渴死了,哪儿还尿得出来,听他这么说脸都绿了,嘴唇颤抖,恨不得昏死过去。
吉祥:“要尿干净,可别挂城门上再往下尿,那底下还要不要走人了?”
旁人:“……”
吉祥:“算了先别挂,等我出城了再挂吧。”
旁人:“…………”
吉祥正准备出城,忽然有人来报:“圣旨到——”
吉祥愣住,扭头看向来人,此人他眼熟,是崔宏身边的亲信,叫刘荣,他离开京城,皇帝那边就靠崔宏护着了,刘荣是崔宏信得过的,也间接成为皇帝的心腹,那便算是自己人了。
吉祥缓和神色,准备下跪接旨。
刘荣箭步上前将他拦住:“吉祥大人,陛下说了,这圣旨暂不急着宣,得等您劝降回来再说。”
吉祥微微愣了一下,笑道:“也好,那我叫人安排地方给刘大人歇息。”
安顿好后,吉祥便策马出城。
城门在他身后“轰隆隆”合上,北风迎面吹来,掀得披风猎猎作响,颇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当然这是城楼上那些人的想法,吉祥自己并不觉得,他如今和以前的行事作风与想法都不一样了,对待起义军的态度自然也不一样,换成以前的自己,或许会束手束脚、顾念旧情,可如今他只觉得心冷硬,愿意继续跟随的才能为他所用,招安过来自然要好好对待,不愿意的便是一心求死,他并不惋惜。
而且他对自己有信心,起义军里有相当一部分人本就是他带进去的,另一部分后面加入的人当中,有多少人是奔着他,又有多少人是奔着赵潜,他心里自有一笔账,只是他那时愚钝不自知,平白遭人利用,做了他人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