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顽石,从不动摇。
这正是赵重之最厌恶的一类人。
地宫深处,距离关押几人的那间地牢不远的另一处暗室中,远远透过墙壁上的一扇小门能够清晰看见地牢中的一切。
一身青衣的俊秀少年高高坐在干草堆上,姿态悠闲,饶有兴致地编着一只草兔子,不时说些什么;
原本急切惶恐在一旁走来走去的谢淇不知不觉被感染,渐渐也淡定地坐了下去,神态专注地看着他编兔子,偶尔还会出声问上几句;
而此前一直冷着脸、垂着头的萧无义也不知何时露出了淡淡笑容,注视着这一幕,似乎心中的愤怒都化解了不少。
眼看着晏危楼如此佛系,还将另外两人也都带成了佛系咸鱼,坐在暗室中的赵重之目光死死钉在晏危楼身上,眉头越皱越深,表情近乎扭曲。
“不该是这样的……”
他呢喃着,心头没来由涌起一股怒气,猛然一拳砸在身边的墙壁上。
“砰!”
没有动用真气,这一拳实打实砸在墙壁上,顿时鲜血迸溅,染红了他的五指,一股剧痛从指节处传来。
“宗主你这又是何必!”
暗室的另一边,一个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他外貌还年轻,但头发却半数灰白,相貌也算清秀,却偏偏透出一股子阴沉诡异。一件灰扑扑的长袍上混杂着种种药香,闻着就透出苦味。
这人名为瞿方,是炼血宗唯一一个敢用这种语气和赵重之说话,而对方还不会发火的人。因为他是炼血宗唯一的炼药师,关系到赵重之的大计。
一走进来,看见地牢中那副堪称和谐美好的画面,瞿方便明白赵重之突然发火的原因所在了。他“啧啧”两声,又摇了摇头,实在不明白赵重之那变态又无聊的爱好有何乐趣所在。
不过瞿方也并非好管闲事的人,他突然到来是有正事的:“宗主,所有材料都准备好了,炼血池随时可以启动。现在只差最后一份大药。”
说到这里,他伸手便指向了不远处的萧无义,两眼放光,那张死人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的笑容:“以活人入药,炼就血丹……嘿嘿,这个想法我已经完善了十多年,还是第一次真正尝试!”
赵重之惊喜道:“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瞿方笑眯眯回答:“大部分药材宗内早就收集到了。只有少许不易久存的新鲜药材是这几日弄到手的。”至于是偷是抢是买是骗,这就不必在意了。
表现得活像是一个蛊惑君王炼制长生不老药的奸佞之臣,瞿方兴奋地搓着手掌,甚至舔了舔嘴唇:“还要多谢宗主给我这个机会!宗主放心,定然不会让宗主失望的!”
……这可是难得的天人血脉啊!或许世上仅此一人。当世活着的天人,别说并无继承血脉的后裔,便是有,又有谁敢去招惹?萧无义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而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天人血脉,对瞿方这种人而言,更甚于绝世美人,倒也难怪他如此兴奋。
他说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反而因激动有些飙高了音调。以萧无义几人的修为,隔着一段距离仍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放宽了心蹲在地上看晏危楼编东西的谢淇顿时一惊,一个屁股蹲儿坐了下去,骨头撞在地上,摔得他倒吸凉气。
只不过,见萧无义本人只是惊了一瞬,便露出不出所料的神色,而晏危楼更是淡定至极,连手指头都不曾停顿一下,谢淇又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是他太过大惊小怪了?
秉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他也硬生生挤出一个笑,云淡风轻般起身。
这时,那边又传来声音,略带几分沉吟。
“……另外两个也不能随便浪费了。好歹也是两个修行者,若是能利用起来,血液里蕴含的灵气比普通人可强多了。”
谢淇:“!!!”
刚刚小心翼翼从地上抬起屁股的谢淇一下子又坐倒在地上,某处骨头直接遭受了二度创伤。
他闷哼一声,眼中满是惊恐。
……这就是魔道中人吗?张口便是用人炼药,真的太凶残,太凶残了!
且不提谢淇在心中如何腹诽,已经决定好了的赵重之也暂时忘记了被晏危楼激起的愤怒。他命令一出,地宫中随时待命的人手便都行动了起来。
这巨大的地宫宛如机器运转起来,一条条地道中有人穿梭来去,平日里关闭的几处宫室尽数打开。
瞿方也领着一些打下手的家伙走近地牢,目光像是挑拣药材一样在三人身上扫过。
突然间,他眼神一凝,上下扫视着晏危楼:“不对劲,这小子好像有些古怪。”
赵重之在旁边问:“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