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她不禁开口,“太疼了!哎……”
权限回来了?!
她三下五除二,等待所有辅助模块重启后立刻关闭了痛觉接收器,而后陈音希猛然撑起身体,看到的是嬴子黎离去的背影。
咸雍城主一个人来,一个人走,衣着华贵、步伐稳健的男人就留给陈音希和商君一个背影,以及在顷刻之间沦为人间地狱的律法宗。
这便是与救他、培养他的商君一刀两断的意思。
“音希,你还能动么?”
“能……能吧。”
关闭了痛觉系统,陈音希稍微用了用力,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
后背有伤,嬴子黎一路慢吞吞走过来流了不少循环液,她整个后背黏糊糊的,现在却是止住了。
“杀不死他,还不能打断他一条腿吗?”她抱怨道。
真正的嬴子黎人在灵域当中,现实中的躯壳不过是临时承担他意识的载体罢了。因而商君对着他非常平静,既没有出手,也没有责难——对着一个用以敷衍世人的平台,还能有什么质问争吵的意义。
“跟我来。”她说。
“你不生气么?”陈音希问。
商君没开口。
不用她回答,陈音希也知道答案。
听嬴子黎的意思,他给整个宗门的弟子都下了毒,不知为何商君是个例外。在这种情况下,商君的表现依旧平静。
越是平静,越显愤怒。
离开院落之后,看见或失去神智,或没了气息的弟子躺在地上,商伯玉不发一言,可持拐的手却在颤抖。
教他提防旁人,却许以信任,到头来,却是这个结果。
“我对你很是愧疚,音希,”商君突然开口,“本能好好当师徒,如今却只能利用你。”
这是第一次,陈音希在商君的背影中,读出了笃定与果断之外的意味。
“我本就是当剑来的。”
陈音希干巴巴说:“当你的剑,总比当嬴子黎的剑要好得多。”
商君摇了摇头。
陈音希:“我来时听说,余下的弟子都在宿舍区。”
商伯玉二话不说,抬起了拐杖。
直奔宿舍区,陈音希首先看到的就是抱着李君嚎啕大哭的李奖。
余下的弟子不过百余人,各个震惊失措,却都没有流露出中毒的迹象。商君拄着拐直接上前,单腿跪在地上,她将拐杖放在一旁,伸手摸向李季盘的脖颈,堂堂李君却早已没了气息。
“中毒?”商君抬头问李奖。
李奖忍着泪水摇了摇头。
“李君出言教我们如何压制毒素,”他带着哭腔回应,“破了誓言。”
“……”
“誓言?”一旁的陈音希拧起眉头。
“律法宗修炼心法第一条:言出法随。”
商君亲手为李季盘阖上双眼,冷静解释。
“拜入宗门的弟子,要立下对自己的约束法则,约束越强,提升修为就越快,”商君说,“昔日李季盘拜入山门时立下的法则便是不可言、不可说。”
“师父为了救我们,”李奖接话,“破了誓言,开口说话,而后就、就……”
所以陈音希刚刚听到的,确实是李君的声音。
直到此时,众人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呼喊:“怎、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陈音希循声扭头,看到周良一身脏兮兮、汗涔涔地走了过来,头顶方巾都基本要掉了下来也不管,脸上写满了惊慌:“这是怎么了?”
“小周!?”
陈音希一愣:“你怎么过来了?”
她失去记忆之前,除却嬴子黎在场,还有裴晏啊!
那老哥看起来不像是会反水的,怎么把人放回来了。
“我、我碰上了韩君,”他一脸茫然,“他出现重伤了裴晏,然后突然倒了,还是陈家姑娘和阿姝在救、在救他。”
“如此说来,连书剑也中了毒。”
商君冷声道:“是我派他下山接应你们。”
陈音希:“……”
连自家兄弟都下的去手,大老板真的疯了。
而且到这份儿上,陈音希竟然不生气,而是无奈。
——嬴子黎是肯定不会同意毁掉灵脉的,他辛辛苦苦保住的,就是咸雍灵脉继续存留的机会。
大老板跑来质问商君,不曾言明,却句句指责是商君先背叛了他,倒也没错。
准确地来说,筹谋毁掉所有灵脉的商伯玉和周姜,背叛了整个中原。
商伯玉幽幽一声叹息。
“本是我与嬴子黎的恩怨,却扯上了你们,”当师父的自然很是愧疚,“即使有了解毒之法,他也不过放过律法宗,只有一个法子。”
陈音希:“不行。”
商君讶然抬眼:“我还没说是什么法子。”
还他妈用说吗!
要她说,律法宗这历代三君起的就够晦气,法家三位大佬有哪个落个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