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像是墨义策论之类的已经难不倒李余了,李余唯一不太行的就是写诗作赋。
作为一个没接触过多少古代书生的现代人,又作为一个教书先生不是朝中官员就是当代大儒的公主,李余很容易就产生了一个错觉——写诗作赋是古人的天赋技能,他们每个人写起诗来都很牛逼,因此李余经常觉得自己写出来的诗句丢人现眼,却忘了那些能跨过长河岁月的作品自然都是从平凡中脱颖而出的瑰宝,那些大儒是专业人士,官员们更是闯过了科举的人才,李余按照经典和他们来要求自己,自然就容易自卑。
李余并不知道是自己要求太高,功课里头就剩一诗一赋,磨到开学都没作出来,还得借着安郡王大婚再拖出一天来赶作业。
桂兰为她研墨时问她:“殿下方才去找皇上,可是有什么要事?”
她一边咬笔杆,一边回道:“嗯,想问问先前在山庄那抓的刺客怎么样了,可有审出什么没。”
桂兰的视线朝紧闭的窗户看了看,告诉李余说:“奴婢听闻,那些刺客都死了。”
李余好险没把牙磕碎:“死了?!”
这是李余没想到的,李余在安郡王府的时候还想,会不会皇帝已经知道了林之宴的真面目,出于某些目的才按兵不动,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
但那可是秋水营关押的犯人,竟就这么死了?
李余忽然想起,书中李文谦继任帝位后,也曾往自己母亲身边派过秋水营的暗卫,但林之宴还是接触到了太子妃,并在李文谦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蛊惑太子妃用毒害死了李文谦……
秋水营里有林之宴的人?
可惜书中并未说明李文谦派去的秋水营暗卫是谁,不然就能精准定位了。
李余心浮气躁,一个字也憋不出来,索性把笔一摔,不写了。
她踹掉鞋子,抱着膝盖缩进铺了软衾的椅子里,思考明天去找皇上,该说些什么,才能让皇帝因李矜这事对林之宴起疑心。
正想着,外头宫女来报,竟是海公公奉皇帝口谕,叫李余到紫宸殿去面圣。
桂兰嬷嬷赶忙替李余换好衣服梳好头发,因天冷风大,还给李余叫了步撵,免得耽误时间。
路上李余问海公公,皇帝找她什么事。
海公公隐晦道:“应当是与今日衡阳郡主出现在安郡王府一事有关。”
李余明白了,皇帝找她是想问李矜差点被人掳走的事情,这事儿因为尚鸣压着李矜,所以没闹开,海公公也不好明说。
李余抵达紫宸殿,殿内同平日有些许不同,不仅没有伺候的宫女太监,连禁军侍卫都没有,只在殿外有神武军站岗把守。
皇帝也没跟李余废话,直接就问了李余一些细节,大致上同秋水营报上来的差不多,只是偏重不同,秋水营的汇报更加客观也更加冰冷,李余则会描述李矜的狼狈与凄惨,言辞中带着对李矜的同情与恨铁不成钢。
李余还拿出早就想好的话,说:“小十是冲着萧若雪去的,动手的人也把自己假扮成了萧若雪,衣服发式俱都一模一样,定是早有预谋。敢如此对待皇室宗亲,他们夫妇俩肯定有问题。”
皇帝面上看不出情绪,像是还在思考什么,沉声道:“衡阳追着东平侯夫人为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如何能肯定今日之事是东平侯夫妇一手策划,而非旁人消息灵通,蓄意嫁祸。”
李余完全是上帝视角,知道林之宴的正面目和野心,自然而然就会想到林之宴,觉得这都是林之宴的手笔,不可能有其他人,因此理由也是脱口而出:“除了他还能有谁?”
御座之上的皇帝微微前倾上身,看着李余:“你为何如此笃定东平侯居心叵测?”
李余猛然回神,愣了几息才发觉皇帝刚刚是在试探自己。
李余不闪不避地望着皇帝,把今日之事在心里重新复盘了一遍,又回想了一下自己过往的言行,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并因这结论,声音发飘:“今日出手的秋水营,是父皇安排在我身边的人吗?”
不然为何她一到,秋水营的人便救了李矜,还问她如何处置那江湖女子。
皇帝静静地看着李余,没有回答。
李余咽了口口水,又问:“那是不是我平时说什么做什么,对林之宴有多大敌意,父皇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皇帝终于开口:“是。”
唯一留在殿内的海公公内心升起担忧,若是旁人,即便知道皇帝派人暗中监视,也不会敢有丝毫怨言,只会担心自己私下里的言行举止是否不够谨慎,惹皇帝不喜,但李余不会,她敢言敢怒,海公公怕她会因此心生不满,与皇帝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