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钟,琥珀浓(124)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他说这些,但这些话憋在心里更难受。
“其实我没有想离家出走的,只是一路从楼上走到家门前,姐姐们也都看到被打了,可都没有人拦着我……”就自然而然的“被离家”了。
走出林公馆那一刻,她觉得头上的星,脚下的草,周围的树都让她没有归属感。
她低头:“我知道我也有不对,但现在叫我回去认错,我……自己的气都还没消呢。”
他忍俊不禁笑了一下。
云知这回听到了,绿着脸,“你笑什么?”
他给她的碗里加了几片白萝卜,“把萝卜吃完,就再分配两条小黄鱼。”
她着实不满地撅起嘴,嘟囔了一句,“也不想想当日是谁救了你……”
他听见了,突然问:“你当时,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他指的是中枪那日。
“我也是歪打正着,主要是先看了我大姐的一封信……”话止于此,她“啊”了一声,“我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
楚曼姐姐的信,她虽然没有随身带着,但看过许多次基本能背了,忙大致复述了一遍。
沈一拂听的时候微微蹙眉,似是若有所思。
“你一定认识我大姐姐吧?”她问。
“我没印象了。”
“怎么可能呢?她信上提到的双亭,还有你家的锁,都对的上号,她说的就是这儿啊。”云知说:“她被人所害之前,还将恩师的遗物放在你家亭子里的。”
沈一拂闻言,放下筷子:“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双亭之中。
石板、石桌、梁柱以及瓦顶,沈一拂全部检查过一遍,都是完好无缺,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藏东西的地方。
云知一时也有些发懵,“这是怎么回事……”
“若是毒瘾,极有可能产生幻觉,也许,这些也都是她的臆想。”沈一拂说。
“可我大姐笔迹清晰,不像神志不清的人写的字。你再想想,真的对楚曼这个名字没有印象么?”
沈一拂摇头,“两年前三月,我并没有去过广华园。”
云知神色一黯,心想:难道信真是大姐姐神志不清写的?
她见过大姐姐的日志,将她视作非常智慧的人,不怎么愿意相信这些是假的。
看她如此懊丧,他道:“又或者,确是巧合,东西是藏在别人家里了。但这件事不论真假,都非同小可,你姐姐若真是叫人所害,你稍露端倪,便有性命之忧。”
云知明白他的用意,“我知道,我没和其他人说过。连我大哥都还没来得及说。”
沈一拂嘴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嗯。”
“你也认为不宜告诉大哥?可是,我大姐提到受拖累、步后尘,你说我大哥如此多灾多难,会不会和大姐的事有什么瓜葛。”
沈一拂略思忖,“如果信中所说属实,你姐姐似乎也并不愿意你大哥过问此事,只是希望有人能提醒他一二。”
云知点了点头,“倒也是这个意思。可能我大姐也觉得我大哥这人一门心思都在研究上,知道太多,反而有害无益吧……”
“此事,我有机会会探探你大哥的口风,你大姐的事,我帮你查。”他说:”你记得自己也不要继续打听,对你家中任何人都要保密。”
她微愣,明白了他的顾忌,点头,复又抬头,“所以你什么时候去见我大哥啊?”
沈一拂没答,径直回到洋楼内,云知跟在他后边,不甘心问:“你也不让我留下,我真的会流落街头的。”
沈一拂“嗯”了一声,故作板脸模样:“那就流落街头吧。”
她以为“流落街头”是要轰她回家的意思,一顿饭默默攒了一肚子气,谁知推开门就看到一辆摩托车横在跟前,“你要出门么?去去找我哥么?”
他没答,算是默认了,她正想要怎么唬他捎上自己,一回头,见他递过来一件风衣,不由愣住。
“有点远,路上风大。”
“你要……带我?”
“不想去?”
她接过衣服,二话不说罩上。
这一开,就是一个多小时。
越过灯红酒绿的南京路,穿过外白渡桥,又在郊外行驶了好一阵,最终停在一个僻静的树林中。
摩托车一熄火,四周陷入一片漆黑。近来经历了种种“历险记”,她尤其怕黑,不由自主拽着他胳膊肘:“我大哥再狼狈,也不至于沦落到荒郊野岭吧?”
沈一拂拧开一个手电筒,光线所落处但见一大片青砖瓦房,在夜晚中依旧能看出有些年头了。这里应该是一个小镇,她起初还懵着,跟着他走了一小段路明白过来,这个时间点大多村民都歇息了,他是不想扰人清梦,于是提前停车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