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嫁给富豪伯爵之后(8)
下一瞬,我看到曼雅颤了一颤。
犹如夹着霜雪的寒风刮来,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自己,倒退了一步,以混杂了愤怒、失望、痛苦等等复杂的情绪看向劳莱伯爵。
我还看到了极端的恐惧。
不过,随着我的走近,这位以成熟、优雅、克制闻名帝都的淑女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她明明像是盛放的白蔷薇一般生机勃勃、美丽不可方物,我却觉得她很疲惫。
“露薇尔,”劳莱伯爵打断了我的思绪,“你怎么过来了?”
我得过来博取一下我女儿的好感度。
她都在无声地尖叫求助了,我也不好装作瞎了眼、置身事外了。
和劳莱伯爵,我只做好了跟他相处一夜的准备。哪怕他恨极了我,也根本无关痛痒。
至于孩子们,就算是我,也没有丧尽天良到打算对他们下手。
当然。
假如他们铆足了劲儿要跟我争劳莱伯爵的遗产,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万事皆可让,唯钱与权除外。
我回答了劳莱伯爵的问题。
“一位男侍央求我上来看看,所以我就上来了。”
我没有说谎。
因为没有说谎的必要。
我凭什么要帮区区一名没有胆量、利用了我的男侍编造逃脱的借口?
而劳莱伯爵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也兴许不是第一次了。
总之,当我出现之后,杀不死人的指甲刀、劳莱伯爵和曼雅的对话全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劳莱伯爵用‘慈爱’的目光扫过了我和曼雅,便让我们下楼继续参加晚宴了。
楼梯间,趁着四处无人,我停下了脚步,朝始终慢我一步的曼雅描述方才男侍的长相特征,并询问他的身份。
我隐约猜到了他的名字,但不算很确认。
思虑的神色闪过后,曼雅道:“应当是朗德姆。”
或许是我脸上盘算的表情太重了,曼雅又忙不迭解释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可能他恰好撞见了我和父亲争执的场面,出于对我的担心,才去把您找了来。”
朗德姆对曼雅的关心我认为是真情实意的。
可除此之外,我又觉得不止是担心而已。
另一方面,一个父亲和女儿的谈话,又为什么会让曼雅觉得会使下人担心呢?
回想起指甲刀和劳莱伯爵的话,我觉得其中大有文章。
我本想接着试探,曼雅苍白的脸色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表露出担忧的神情,我关怀道:“你不要紧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对于能够如此迅速地代入母亲一角,我自己也相当惊讶。
也许我表面虽然是爱慕虚荣、小气自私又小心眼的女人,但实际上,我怀疑自己仍是一个相当温柔亲切的人。
“我没事的,母亲。”
“……”
我立刻推翻了自己已经代入母亲角色的想法。
如果可以的话,我多么期望曼雅可以直呼我的名字,而不是该死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母亲’。
但是不行,我要用称呼来营造我和孩子们之间的距离感,突出母权的地位,这能让我更好地掌控他们,以及,属于他们那一份的遗产。
我真是个坏心肠的女人。
而一如曼雅所说的那样,她没有去休息,而是重新投入了刀光剑影的晚宴。
她没有表露出任何不适,礼仪与品行完美得让人心疼。
我并不觉得这是好事。
适量的克己是成熟。
可若是无限制的克己,则会变成一种可怕的慢性疾病。
一日两日兴许尚不明显,可一旦时间久了,负面的情绪汇聚了,犹如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就像影子里藏了一个深渊,也许有一日,不经意之间,便被彻底吞噬了。
不过,那都与我无关。
我觊觎的,只有伯爵家的财产和地位。
即使那位如同白蔷薇一样美丽优雅的女子被肮脏的污泥践踏了,也与我无关痛痒。
——我如此告诫自己。
*
不多时,晚宴落下了帷幕。
除了我玫瑰色的眼睛之外,我拥有的一切皆没有在晚宴中投下涟漪。
毕竟像我一样貌美的女人,帝都中并不罕见。甚至有些黑心的商人试图培养年轻貌美又好控制的奴隶,专门供掌权者玩乐。
在崇尚武力、男权当道的亚兰特帝国,我的姿容、我的学识,全部不值一提。
但不要紧,从明天开始,他们会渐渐开始正视我。
帝都的贵族圈、社交界,将见证我的成长。
不过,一切的前提是——劳莱伯爵死在今晚。而我,也没有被冠上杀人犯的罪名入狱。
因此,怀着义无反顾的心情,我在侍女的服侍下泡了个奢侈的玫瑰牛奶浴,然后穿着轻飘飘的、暴露的睡衣,提了盏油灯,独自一人踏上了前往劳莱伯爵卧室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