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是绪慈的血。
她抬眼看向放下纱幔的内室,青色的薄纱帘后是一道消瘦的身影,坐在轮椅之上,衣襟仿佛还没来得及收紧系好,宽宽的挂在两肩,将他的脖子和脸衬得愈发消瘦。
——[他很好。]
绪慈先传音给她,是在指郑二。
她看了一眼榻上昏睡的郑二,确实看起来很好,伤口被处理的干干净净,嘴巴也包扎着,气息平稳了。
她站在帘子的两步外,朝里面的绪慈微微拱手,“多谢绪丹师。”
他似乎动了一下,急的传音也变的结巴:[不、不要谢,我该做的,你……我当不起。]
“这是作为绪茕谢你的。”绪慈笑了笑对他说:“并非是绪仙祖的转世。”
他愣在了纱帘后,像是惊讶她已经知道了这些。
她怎么能不知道,进入游戏时就知道了。
与无垢说过的话,她不想再与绪慈说一遍,便只是与他说:“绪丹师还请再等一等我,等我修成言术,便可为你解了封禁,那时候你就可以说话了。”
绪慈坐在帘子后,喉头一阵阵的发酸发涩,隔着一道帘子,他肆无忌惮的望着她,越望眼睛越酸涩,她这样平静温柔的与他说,等她解禁,他就可以说话了。
她若是恢复前世的记忆,可还会这样说?
师父她,会宽恕他吗?
他看向她手中的玉简,她迟早会都知道的,迟早会都知道。
他的目光在她的手背上定了定,穿过薄薄的纱帘,她的手背似乎有些突起,是受伤了吗?
——[绪姑娘,你的手,受伤了?]
绪茕抬起手看了看,“不妨事,一点点小烫伤。”刚想说已经涂了药了。
帘子后突然伸出一只苍白俊秀的手来。
——[能否……让我替你,看看?]
那只手像青竹,寻灵草炼丹药的手。
——[可、可以吗?]
绪茕顿了顿,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那只青竹一样的手轻轻地,小心翼翼的托住了她的手,她能感受到那只手在细微的发颤,是一颗怯懦的心托着她。
——[我、我、我为绪姑娘,涂点药。]
他那样小心的托着她的手,从帘子后拿出什么膏药来,用小拇指的指腹小心谨慎的融化开膏药,涂在她烫伤的手背上。
殿中那样静,窗外的夜风也是静的。
只是短短的十几秒,他涂完药便将手收了回来,结结巴巴的传音给她。
——[不要……不要碰水。]
绪茕看着手背,实在是想不通,这样怯懦的人,会对绪仙祖下言令术,他做了什么?
可她如今还不能收他为徒,得解了禁忌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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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偏殿里退出来已是三更半夜,忙掏出镜子看了看,苏衾竟然还没有找她。
奇怪啊,这很奇怪。
她忙叫了一声苏衾,他却也没有回应她。
她只好先往她的卧房回,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回来了?他若回来肯定会去卧房找她吧?
她推开卧房的门,房间里的蜡烛“噗噗”自己亮了起来。
房间被烛光点亮,她抬眼看见坐在椅子里等她的苏衾。
他还穿着那身正派的校服,单手托着下巴靠在桌子上,另一只手在玩弄着桌子上燃起的蜡烛,细白的手指在火苗之中,来来去去。
他这真是在玩火。
“阿茕回来了?”他掀起眼皮望着她笑,那双眼睛倒是恢复了从前的光彩,只是眼白上的红血点十分明显。
绪茕将房门关上,走过去先将蜡烛推到了一边,“不要玩火。”
他在盈盈烛光下,抿着嘴对她笑,伸出手指轻轻的勾住了她腰间的配饰,“我这次做的好不好?没有打扰你办事,也没有让别人发现你,更没有粘着你不放。”
他的手指又细又白,缠在她黑红色的配饰里,十分好看。
绪茕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原来他是在故意不粘着她啊?他这是在讨夸奖,也是在撒娇。
“好,做的是很好。”她夸他,但又忍不住说:“可是我不是让你在门派中看着黑蛋吗?怎么你们俩都跑出来了?”
他理直气壮的回:“我来寻它。”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拉开他的手指,扶着桌子,俯身凑过去看他的眼睛,“你的眼睛好些了吗?看起来像是好了点,还痛吗?”她伸手轻轻托了托苏衾的下巴,让他抬起来,“抬起眼睛,让我看看下面的小血点。”
苏衾乖乖坐在椅子里,抬起头抬起眼睛,安安静静的仰望着她,她换了另一幅样子,可声音和气味一点也没变,他听她声音絮絮的问他,“还痛吗?怎么不好好带在门派中?怎么会有小血点……”
不知为何,心中甜蜜又酸楚,幸福又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