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蕾在家里若非是大事,从来没得走亲戚的份儿。尤其是她六岁开始,等待她的就是一个个的纱锭。与其让她跟着出去走一圈,一来一回一天就没了,还不如让她能够纺上一两斤纱。
既然没有过走动,对于舅舅舅妈就只是认识而已,谈不上什么感情。
其实她也曾很奇怪为什么她娘被打成这样,也不回家搬个救兵,娘家人为什么也不来给她说个话,虽然如月娘那样,有时候嫁了个混账,就算娘家人来说了也没用,但是至少感觉上还是有个在乎她的。
“这可怎么办啊?翠娘这么一去,留下这么三个孩子。”邻居说道。
舅妈正要说什么,听那邻居说道:“花儿回来了,怎么穿了这么个衣衫,不是刚刚死了男人吗?”
庄蕾跟在庄青河后边,一步一步地走进去,看见庄蕾进来,庄青山冲过来问庄青河:“你怎么把她领回来了?谁让你领回来的?她是我的女儿,不是你的女儿!”
庄青河一把揪住庄青山的衣领,骂道:“你个畜生,自己的女儿卖一回还不够,还要卖第二回 ?你是不是人?”
“她是我生的,我养的,我就卖不得?你算什么东西?”
庄蕾将手里的药砸向庄青山骂道:“我给她配的药,她吃不上了!”庄青山还要冲过来,被庄青河给拦住了。
纸包碎裂药掉了一地,庄蕾走过去看了一眼躺在门板上的娘,满脸的青紫,难道自己的舅舅和外婆都看不到吗?真的被打死了,他们就不心疼吗?
她退后了一步,跪下给她娘磕头道:“娘,原本想把药给您送过来,只望能有个万一,您能活下来。现在看来,如您去了也好,以后在那里也就没有了这样的拳打脚踢。”
庄蕾的外婆过来扶住庄蕾道:“花儿,你娘已经死了,事情也已经这样了。以后你三个弟弟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你岁数最大,你爹这个脾气是靠望不上了。以后这个家还要靠你多照顾。”
庄蕾站起来,甩开了她外婆的手:“您说什么呢?死了就死了?这可是您的女儿?您不心疼?”
“再心疼,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不是?”她外婆说道:“你娘也不希望,她走了以后三个孩子没人照顾。”
“为什么要我照顾?”庄蕾问道。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他们跟你是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同胞兄弟,难道不该你照顾?”舅妈走过去来帮着外婆说话,庄蕾已然明白,自家女儿死了或者是大姑子死了都不是事儿。
他们真是一家人,躺在门板上的娘,当初将她是给养瘦马的带了去,还是给陈家做媳妇,她其实都不那么关心。她当时关心的也不过是能不能多一两银子。
而此刻自己的外婆和舅妈担心的就是三个孩子,以后会不会连累他们。所以他们要抓住她,只要她答应下来。以后出什么事情,就把三个孩子往自己这里赶。
边上刘庄氏还在说风凉话:“我说的吧?这个闺女算是白养了!”
庄蕾侧过去横了一眼刘庄氏,看着舅妈:“舅妈,我娘是怎么死的?是被他打死的!作为娘家人,你们可为她说过一句话。现在却跟我说让我照顾三个弟弟。您看看我身上的衣衫,我刚刚死了男人,他就要把我卖给人做妾。要不是大伯去报信,要不是我婆家和闻先生搭救。我的祭日就跟我娘是同一天了!我的命是陈家人给救的。你还让我接替我娘来照顾这个家?再说了我一个十多岁的姑娘家,靠着夫家养活,如今公爹和大郎都没了,家里还有个生病的小叔,我哪里还能照顾他们?”
“他们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外婆指着她问。
庄蕾笑了笑:“外婆,我上过您家门吗?我娘被打的时候,您为她出过半句话吗?到了今天,她死在门板上,你们有没有过来想过为她说话?”
“你要我怎么办?你家里还有弟弟,打死了你爹,你娘也活不过来啊!”外婆对庄蕾说。
庄蕾点了点头:“娘像您,真地像足了您。生下女儿塞在马桶里闷死,因为是赔钱货。但凡有好处就向着儿子,从来没有替女儿想一想。我男人前几日刚刚没有,也没见您上过门。其实以前咱们就没来往过,以后也不用来往了。”
庄蕾的外婆气得发抖指着她的背说:“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庄蕾回过头,看向庄青山,又看了看眼睛里冒出火来的大狗:“我要是对这个家还心软,会害了陈家,害了我自己。也别跟我说什么良心不良心。从此我与娘家的路就断了,咱们不用来往了!”幸亏自己恢复了前世的记忆,要是以前的自己定然被他们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