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德看向她说:“不如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严家婆子看向自家儿子,他大舅兄坐下说:“秀才,我那妹妹也故去快五年了,你至今也未娶。接下去你还要进京赶考,贵儿必然是不能跟去的,也没有个人给你带孩子,孩子给别人带也不放心。俗话说:兄死叔就嫂,姐死妹填房。家里小五今年也十六了,开春就十七了。让她过来给你带着贵儿。贵儿总归是她姐姐的儿子,肯定是放在心口疼的。”
杨明德完全没有想到严家在这个时候居然打起了这种主意?他恨不能站起来问一声:“要不要脸?”
自家娘子刚刚故去,贵儿嗷嗷待哺,自己也不过是个少年,人家孩子的尿布,衣衫还有外婆家能帮忙。他呢?街上刘婆子看他的可怜,帮着他扯了旧床单,缝了尿布,他学着照顾孩子,出去拉下脸跟人讨要奶水,这些他都不愿,不过是自己福薄,没了娘子。可这会子,打的这个主意,就是他心里没有月娘,也是万万不愿的。
看杨明德不说话,他大舅兄说:“我告诉你,要不是看着贵儿可怜,你以为我们会想着把如花似玉的小五嫁过来给你做填房?”
杨明德刚刚中举地消息传到他们村,对于他们家来说只是听见了。年前虽然被好吃的点心给吃惊了一下,不过后来他们反复打听,确认杨明德就是在药场干活。除此之外,并没有发什么横财。加上他岳父不许跟他来往,也就放在一边。
后来他去上工,听一起做事的伙计说昨日去吃宴席,他家的亲戚四十多岁中了举人老爷。本省的两百五十多名,险些就落榜了。
他当时不以为意说:“都这个年纪中举了,还是两百多名,来年上京赶考又考不上,有什么可以庆贺的?”
“你懂个什么?你以为他还要进京赶考吗?他不考了,直接就去县里做官了,你知道宴席上谁来了吗?秦财主……”那伙计一脸见过世面地说道。
听到这里他心思就活络起来,有人问:“那黄家怎么没有去?”
“黄家是不可能去的,黄家跟之前寿安堂的庄娘子好的不得了,那庄娘子的小叔听说拿了个第七,是咱们淮州的第一,本省乡试中的年纪最小的举人。黄家那里还会看的上这么个举人。”
“本省第七,也拿不到状元郎啊!”
“这就是你不懂了,年纪小,长得好看,还有学问,皇帝老爷最喜欢了,那状元郎也是有可能的。不过听那亲戚说,这次咱们遂县还有一个举人,状元不要说么,榜上有名可能极大。”
“谁啊?”
“说是一个姓杨的秀才,不过二十二三岁,中了十二名,这可了不得,我的亲戚说科考上三成的进士都是出自咱们省的,咱们省十二名,金榜题名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还是个白白净净的书生,媳妇已经死了多年,如今好些人家都想跟他攀亲。等他高中,最差也是个县太爷,那就有个县太爷女婿了!”
说到这里严家大郎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是说他那位妹夫了。他这才知道中举竟然如此厉害,而杨秀才是厉害中的厉害,回到家里跟家人一说。全家傻眼了,忍了这么几年,没有赶走他,偏偏就今年赶走了。哪怕女儿死了,只要他还上门,那就关系还在。那以后还可能借光,可年前那桩事?
一家人合计了两天,看着家里正在说亲的小五,拍了桌决定了……
“贵儿已经长大了,既然他在襁褓中我能带的过来,以后更是简单了。小五,年轻貌美,做人家原配娘子都足够,也没必要来做什么填房。我还要进京赶考,七八十还在科考的都有。岳父之前说的话也没错,两厢不要来往的好。”杨明德边笑着边站起来。
“你跟我们要断绝来往?你对得起二娘吗?”严家大郎问他。
杨明德无奈地笑了笑:“先说断绝来往的不是我。二娘去了之后我独自抚养贵儿,逢年过节一直上门问安替她尽孝,礼数上我没少过,自问也算是对得起了。以后路上见面,贵儿还是叫你一声舅舅,叫一声外婆。若说什么小五填房,不要再说起,我也当做没听见。”
他丈母娘说:“秀才,你是不是已经看中了哪家闺女?你要为贵儿多想想。六月里的日头,后娘的拳头,后娘的心毒着呢!贵儿跟着你,还不算苦的,可若是有了后娘,以后你在外,那个女人在家,有了自己的孩子,贵儿要吃苦的,你舍得?你要多为孩子着想啊!”
杨明德真是不知说什么才好了,他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襁褓中孩子的脸,想着自己故去娘子,有时候真觉得她去了也就去了,留他一个人熬着,他真的要熬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