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不过六七岁,伸手过来,拿了一个,边上另外两个也是严家的孩子,从没见过这般好看的东西,索性把贵儿手里的盒子都抢了过去,贵儿这下嘴巴要瘪起来,被杨秀才一把抱起说:“里面还有,等下路上吃!走吧!”
至少一个糕饼已经垫了垫饥,杨秀才带着孩子往外走。里头严家的大儿子和儿媳走出来,看见自家女儿正在吃着点心,而自家小子手里还有个盒子,跟宝贝似的,藏着不肯给外甥吃一个,那外甥追着自家儿子:“给我吃一个!”
“你已经吃过一个了,一共才四个!”
“你凭什么吃两个?”
孩子们的吵闹,让严家大儿子从儿子手里拿过那个盒子,里面还有一个荷花酥,散发着淡淡的奶香,他说:“把那张纸捡过来!”
孩子把纸捡了过来,他翻过来一看,烫金的芝香斋三个字,严家老爷子出来问:“做什么呢?”
“爹,这是二妹夫的点心。”严家的大儿子说道。
“点心又怎么了?你们拿他的点心做什么?他的东西好拿的?”严家老爷子说自家儿子:“眼皮子浅!”
他大儿子说:“姑苏芝香斋的。”
“芝香斋怎么了?再好也别吃他的东西。难道还是金子做的不成?”
“之前我跟着刘爷跑姑苏,刘爷为了能上一家人家的门,特地去芝香斋买了一盒点心,就是这个纸上那一家。他肉痛地跟我们说,这个世上没有什么钱是用不掉的,只要敢买,就是一盒点心都要三两银子。”严家大郎平时和地面上的商户跑跑生意,算是见过世面的。
芝香斋不过是陈家的小产业,很有名气,做的点心还是贡品,所以逢年过节,给生意伙伴送些过来,聊表心意。
边上严家大女婿说道:“这还真是拿着金块直接吃啊?有那么好吃吗?”
“好吃!”边上大丫头在说。
严家大小子叫:“给我!给我!”
若是不知道这玩意儿值钱也就罢了,吃进肚子就吃进肚子了,突然知道这么一个点心,半两银子,这种感觉?又一转念方才他是拿过来的,想来也是拿来送礼的。
“去打听打听,秀才现在在干什么?认识了什么人?这东西,总不会他自己买来送人的。想来也是别人给他的。谁会把这种值钱的点心,就跟随手赏人似的,给个穷秀才呢?这种人非富即贵啊!”严家大郎叫道。
“大舅哥!你是说秀才出息了?”大女婿瞪大了眼睛:“把他叫回来问问不就好了?”
“不许去!这个时候叫他回来,让我脸往那里搁?”严家老爷子大吼一声。
杨秀才受了气,贵儿知道自家爹爹难受,被杨秀才抱在身上的时候:“爹爹不哭,不哭!”
“傻孩子,爹爹不伤心,回家吧!”
毕竟受气也好受辱也罢,对于杨秀才来说也不过就是今时今日的一时之气,以后倒是不用逢年过节去受冷脸,未尝不是塞翁失马。想明白了也就好了。
*
年三十一大早庄蕾就在灶间忙活,鳗鱼鲞用黄酒蒸了撕碎做冷拼,鹌鹑蛋,鹅掌,鹅翅,猪舌,卤了一锅,醉鸡切一盘,海蜇头凉拌,小木耳酸辣口。
眼见中午,杨秀才还没过来,张氏叫了陈照去把他们叫过来。就是怕杨秀才脸皮薄,不肯来了。
陈熹门口贴春联,看见贵儿过来,跳下来,贵儿叫:“二叔叔!”
陈熹牵着他说:“走,咱们进去问问花儿姨姨,什么时候可以吃饭?”
母女三人在灶间忙得热火,庄蕾看见小家伙进来:“贵儿来,姨姨做了虾球,你来吃一个!”说着夹了一个虾球塞在贵儿的嘴里。直起身来又塞了一个进陈熹的嘴中,庄蕾突然发现陈熹个头猛蹿,已经高出了她好多,小伙子长得好快啊!
杨秀才看着自己儿子鼓着腮帮子出来,要张口,嘴巴里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被他逗笑了说:“你吃完再说!”
月娘把冷碟端上来,陈熹问:“大姐,差不多了吗?”
“差不多了,再炒两个菜就好!”月娘把围裙摘下。
“二郎,三郎,过来端菜!”庄蕾在里面叫道。
陈熹和陈照一起进去,把菜端出来,满满一桌子菜,一家人围在一起,碳火小炉烧了两个锅子,一边是干锅羊肉,另外一边是三鲜汤。杨秀才和月娘一人一边坐在贵儿身边,月娘给贵儿围上小围兜,又给他戴上套袖。
杨秀才看月娘十分自然地照顾贵儿,心中泛着暖意,月娘从庄蕾手里接过,酒壶要给贵儿倒,杨秀才忙说:“贵儿还小!”
“秀才,莫不是当我要给贵儿喝酒?这是花儿做的南瓜薏米汁,我们一起当饮品来喝。”说着给贵儿倒了小半碗,再递给杨秀才:“咱们家里不喝酒,秀才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