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最后排坐了个人,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她的头发粘成一纽一纽、红肿的眼睛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触及敏感的神经。
“你是……”那个女记者。
谁知戚无妄刚说了两个字,对方就咬紧牙关,缩起四肢直往座椅里缩,“你别、别过来!离我远点,别靠近我!就是因为采访你我才会经历这一切,戚无妄你这个……灾星!灾星!!!”
十几年没听到这个词,久的戚无妄有些恍惚,却并不觉得低落难过,伤口早已被治愈。
每个他所重视的人都成了他的盔甲,不成不变的攻击已经伤不到他分毫。
但他的呆怔落到江奉则眼里就是另一层意思。
发泄着委屈和愤恨的女记者浑身发毛,江奉则正阴冷的看着她,凶狠程度不亚于给她带来噩梦的姜寒。
她彻底噤声了。
“对你来说我确实是灾星。”
戚无妄并不否认,承认这样的身份没有像以前那样的自我厌弃感,“但我更相信善恶有报,你从两个月前起就消费我牟利,编造虚假的证据、流言,吸引流量,你强行采访我的视频还挂在网上。”
戚无妄每说一个字,女记者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被盯上,虽然早就抛掉了职业道德,批判她的声音确实带来了关注和流量。
如果没有这些,她也不会被姜寒那个同性恋的变态盯上。
“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吧。”江奉则突然问。
女记者知道这话是对她说的,闭上眼低低嗯了一声。
然而戚无妄看不懂了,坐在江奉则旁边的位置,“什么怎么做?我现在整的一头懵。”
他像是走错了片场,弄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江奉则示意助理开车,“姜寒现在人在警局。”
“啊?他怎么……他自首了?”这话说出来戚无妄都觉得荒唐,姜寒宁死也不会自首的。
“怎么可能,是被抓的。”
“被抓了?被谁抓的?”
“我抓的。”
戚无妄这会儿脑子不够用,“你抓他干嘛啊?不是,你难不成发现……”
“发现他利用人质威胁你,你一声不吭的,像个白痴一样独自赴约?戚无妄,你想演个人英雄主义的片子我可以给你投资,你爸你妈也可以,谁都知道你家最不差的就是钱,你不用给你家省钱。”
江奉则少有的嘴毒,不对,应该说他一向如此,只是在戚无妄面前收起了大半的棱角。
因为舍不得,他对曾经互看不顺眼的小孩变得温柔体贴,现在同样因为舍不得,他对长大成人的小孩露出了所有的尖刺。
他给过戚无妄机会,给过向他求助的机会,但是戚无妄像个傻瓜一样选择独自面对。
戚无妄知道姜寒会对他做什么吗?
姜寒会像对金丝雀那样将他锁在精致的牢笼里,他的世界只会有姜寒一个人,不会有“江奉则”的存在。
江奉则控制不住暴虐的情绪,也第一次不想在戚无妄面前掩饰最真实的自己。
戚无妄喜欢他不是吗?那不论是他的哪一面都得接受。
接受不了也没关系,他会让戚无妄慢慢接受,这辈子都别想跟他分割的清。
戚无妄低着头,没有吭声。
江奉则没什么耐性,经常被时文康吐槽脾气像是在臭水沟里涮过的,担忧、焦躁、不被信任等等情绪的加成让他越发想逼戚无妄认识到错误。
他伸手扳过戚无妄的下巴,“别装哑巴,说……”
江奉则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滚落在手心的温热像是落在他心里似的。
面前的人哭起来很安静,跟平常一样没什么情绪,就好像……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哭了。
江奉则的胸口被针扎了一下,尖锐的疼,用诱哄的语气轻声说:“别哭了。”
戚无妄愣了,感觉到脸上湿漉漉的才慌慌忙擦眼泪,擦了一半就被江奉则托着头摁进他怀里。
“我们很担心你。”
“……果然束老师也知道了。”
“嗯。”
今天打电话的时候,束一雯很不对劲,试图将他留下。
江奉则摸着他的头,老实交代:“我跟束老师串通一气,找到姜寒很多犯罪证据,你知道木屋里的尸体是戚正山,他的妻子宋英十二年前就被送进精神病院,戚正山死后获利的是宋英的弟弟宋文,警方查到宋文跟姜寒私下里有着联系,今天早上已经将他控制住……”
江奉则毫无起伏的将所有戚无妄不知道的事情托出。
在他想方设法引出姜寒、思忖着怎么让姜寒原形毕露时,他身边的人已经配合警方迅速解决了问题,让他心安又有点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