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子烟正奇怪得紧，但他此时完全无法操纵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就像是一缕魂魄，误入了他人的身体，只能跟着其他人的意识摆动。

于是他苦笑：“喜欢？喜欢有用吗？”

“如果子烟哥哥不喜欢太女殿下……”宣梓低下头想了想，继续说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努努力，让哥哥喜欢我呀？”

鹤子烟默不作声，没有回答。

宣梓笑了笑，凑近了点：“不说话我就当子烟哥哥默认咯。”

“你这些东西都是去哪儿学的？”

鹤子烟揉了揉眉心，很是苦恼。

“也不学些好的，竟学些爬人墙翻人窗的作法。”

宣梓挠挠头：“她们给我的话本就是这么写的啊……”

哈……果然。

真是可爱。

鹤子烟心想。

这是做梦吧，宣梓可从没说过喜欢自己的话。

而且奇怪的是，他听着这一句又一句的“喜欢”，不但不怎么反感，甚至还有些期待。

可是梦境里的鹤子烟并不这么觉得，他几乎是责问着，皱着眉说道：“话本这种东西，少看，还有……你这风甚大，月极白，有佳人兮……”

鹤子烟实在是说不了后面半句，顿住了。

“我写的，怎么样？”

宣梓眼睛亮亮的，寻求夸奖。

鹤子烟憋着笑：“跟我这里念了还行，以后可别在别人面前念了……”

“啊……我今天还特地问了我的副将，她说我这诗极好的啊，”宣梓有些笨拙地转过身，“难不成她在耍我？”

“……”

她可能觉得你这诗写得是真的好。

“另外，话本里写的那些□□爬窗的事，你也不要再做了。”

鹤子烟打开一旁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了一叠纸笺，还有红豆干花等一系列奇奇怪怪的东西。

“还有，这些也别送了。”

宣梓委委屈屈：“为什么啊……”

鹤子烟怔怔地，看着这些他从未见过的东西，一张张雪白的书笺浪潮般刮挠着他的视线。

他很想打开来看看，看看这些书笺上写的，是不是他脑中浮现出的那些文字。

在梦境里，他好像过得很不如意，甚至病痛缠身，也无三羽军师的头衔，更别提什么走到北境参与指挥。

而在所有人都质疑自己，反对自己的时候，在他不顾一切只想冲去前线的时候，只有宣梓还在为他争取，还在默默鼓励。

虽然这鼓励的法子有些……

奇特。

但鹤子烟无法控制梦境里的人，只见他拿起这些东西，转过身，一把把这精心保存的东西，一股脑全扔进了火堆。

“子……子烟哥哥？”

宣梓看着他，不敢置信。

“我这次来，其实是想告诉你……”

鹤子烟转过头，看到夜风吹乱了少女的发丝，好似遮住了什么凌乱的说辞。

“今早我和陛下请了命，这一次北征……”宣梓呆呆地望向那一沓化成火光的物件，“你和太女殿下，可以随军。”

那一刹那，有种名叫绝望的东西，炸进了鹤子烟的心脏。

他醒了。

他坐起身，剧烈地喘息着。

很懊悔，很无措。

他能怎么办？即便是去了又能如何？

可那是她为他争取的啊，无论如何，都了却了他想去北境看一眼的心愿。

这明明只是一个梦，却如何那样真实。

鹤子烟下了地，准备去瞧瞧宣梓如何。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白布的掩映下，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她在和自己的娘亲说话，或者说，她在自说自话。

“娘亲，你说，我究竟何德何能，为何可以重活一次呢？”

“而且就算是这一世，也没将武状元的牌给娘亲亲眼看到……”

“娘亲，我上一世稀里糊涂，赔了自己，赔了宣家军，还赔了子烟，这一世……我好怕，好怕自己还会死在北境，和姐妹们一起……”

“娘亲，我该怎么办？”

宣梓喃喃说着，而鹤子烟在旁边听着。

他虚眯着睡眼，半信半疑地想到。

难道，刚刚的不是梦境，而是上一世的记忆？

这也太玄乎了。

可若不是，那股强烈的情绪又是怎么一回事？

而且，为什么……

为什么小梓你这一世，送来的都是些吃的，怎得连一封书笺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鹤子烟：我嫉妒我前世_(:з」∠)_

☆、出征（一）

鹤子烟一边心头难受，一边又瞧见宣梓跪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着，愈发觉得心紧。他手指捏着白帘，似乎想要在上面掐出一个破洞来。

末了，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但“你怎么”三个字已经从喉咙里蹦了出来，又不得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