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臣不敢撒谎,在天子与祁太傅面前,怎敢口吐狂言啊!句句属实,半个字都没有撒谎啊!”从者连连磕头,说:“小臣说的都是真的,太子之所以如此针对祁太傅,就是因着怕祁太傅动摇了太子齐国储君的地位,因为……因为祁太傅乃是齐公之弟,堂堂齐国……公子律!”
祁律自己也想象了很多种,例如身体的“原主儿”和太子诸儿有仇等等,但从没想过,原“自己”还有一层贵族身份,这身后的胎记,竟然是认亲的纹墨。
在当时,中原地区几乎是不纹墨的,不过也有例外,比如凡太子肩上的家徽,凡国常年和山戎人打交道,两边的文化碰撞,自然也有一些融合。而祁律的真实身份乃是齐国的贵胄公族,齐国地处沿海,在当时乃是东夷国家,也有自己的齐文化。
如果正如从者所说,祁律真的是齐国先公的儿子,齐侯禄甫的弟弟,夷仲年的弟弟,那他就是公孙无知和太子诸儿的叔叔,也是未来春秋五霸之首齐桓公的小叔叔。那么,祁律也是拥有齐国继承权的。如今的太子诸儿已经如履薄冰,要建树没建树,要颜值没颜值,一个公孙无知已经够他熬心的,若是再蹦出一个公子律,太子诸儿以后的日子,怕更是如履薄冰,这么算起来,太子诸儿想要杀掉祁律一劳永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十足的合情合理……
祁律熬好了肉松粥,端着粥水进了寝殿,送到天子的面子。白花花的粥水还冒着热气,金黄色的肉松看起来又干松,又可口,一股子肉香味不断的蒸腾而出,这两样吃食若是平日里摆在天子面前,天子绝对“当仁不让”的先食为敬,然,今日……
姬林抱臂坐在席上,眯着眼目,沉着脸,看着那吃食也没甚么胃口,好似闹脾性,跟谁赌气一般。
祁律奇怪的说:“天子,这是律新做的肉松粥,将这金黄的肉松洒在浓稠的粥水上,冬日食了,又暖胃又可口,天子为何不尝尝?可是不和胃口?不喜欢?”
天子又低头看了一眼肉松粥,不过他的脸面还是沉着,阴沉沉的,就好像冬日的阴天,凝聚着一层阴云,那表情又像是小狗子闹别扭,一脸“宝宝要人哄”的模样。
天子沉吟了半响,才说:“太傅乃是齐国公族,可会跟着齐国使团,回到齐国去?”
祁律一听,恍然大悟,原是因着这个事儿天子在和自己“闹别扭”呢,若是天子不说,祁律当真很难猜透,毕竟他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
祁律从没想过要回到齐国去,就算自己真的是齐国的公子,但是齐侯禄甫人家有儿子,齐国又不是秦国,秦国总是有兄终弟及的“传统”,而齐国几乎没有这样的例子,齐侯禄甫的儿子一箩筐了,其中还有一个未来的霸主齐桓公,自己去凑什么热闹?
祁律笑着说:“天子放心,律不会回齐国去的?”
“当真?”天子的眼眸登时亮了起来,毫不夸张的说,亮堂的仿佛天上的明星一般璀璨,用小奶狗一般的眼神紧紧盯着祁律。
祁律点头说:“自然当真。天子想想看,律在王室做三公做的正欢心,齐国人生地不熟的,回去有甚么好处?律这还没回去呢,太子诸儿已经要将律置于死地了,倘或真的回去了,那还不是日日提心吊胆?”
天子冷声一笑,说:“他敢!?寡人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这么说完,立刻找到了重点,仿佛化身复读机,说:“太傅真的不回去?”
祁律点头,说:“真的。”
天子又说:“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回去?”
祁律又点头:“真真儿的!”
天子再次说:“太傅便没有一点点儿,想要去齐国的念头?”
祁律恨不能沥酒起誓,说:“真的,千真万确,比真金还要真,天子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罢,律是不会去齐国的,毕竟……”
祁律笑了一声,说:“律怎么舍得如此貌美如花的天子呢?”
姬林一听,祁律夸赞自己“貌美如花”,并没有半点自不乐意,照单全收,欢心起来,说:“太傅,快快,把肉松粥给寡人尝尝,寡人老早便闻到这肉松的香味儿了。”
祁律:“……”
祁律还以为自己这次遭遇了滑铁卢,天子不喜欢吃肉松粥,哪知道天子原是心中有事儿,所以食不下咽,如今这块大石头落了地,天子立刻又馋起来。
肉松粥虽然比什么海鲜粥、皮蛋瘦肉粥等等都简单便宜很多,但是那滋味儿可一点子也不简单,肉松泡在粥里吃,粥水侵染了肉松的咸香口感,肉松也被泡的绵软可口,那肉松的鲜味与粥水的甘香几乎是缠缠绵绵,你中有我,别提多香甜。而这个肉松若是洒在粥水上面,不泡在里面,那滋味儿又不一样了,肉松干松的厉害,还带着一股子嚼劲儿,合着香滑的粥水,简直是两重不同的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