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便是以由余为首的主战派,主张斩草除根,对山戎不能手软,只能将他们打怕,而不能和他们和谈。
姬林一直没有说话,坐在首席上,甚至悠闲的端起羽觞耳杯来饮水,用宽大的黑色袖袍遮掩着,饮水的动作都那么优雅,而充满了威严。
不过在祁太傅眼中看来,除了威严和优雅,还有一种淹死人的性感,荷尔蒙差点飞喷在祁律脸上,冷冷的拍打着祁律的面容……
祁律旁观着喧闹的议会大堂,微微有些狐疑的看向气定神闲的天子,这可不像天子的作风,若是换做了平日,天子必然坐不住的。毕竟祁律知道,天子的主张就是由余的主张,想要强力镇压山戎,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可是如今眼下的情势,因着这么多年来,从姬林的祖父周平王开始,对山戎人便是回避的策略,让很多卿大夫们也养成了避战的下意识想法,所以主和派的数量远远压过主战派,主和派才是主流。
在这种情况下,天子竟然不着急?如果是平日,天子指不定已经“哭唧唧”的来找祁律想法子了。
祁律摸了摸下巴,就听天子终于开口了,说:“诸位说的都有道理,无论是主和,还是主战,都是为我大周的基业,即使如此,不如将屠何首领押上来,稍加提审一番,诸位再做分辩,如何?”
天子今日特别好说话,大家也不好不给天子颜面,就住了声。
姬林抬了抬下巴,微微昂首,说:“石厚,你去把屠何首领,从圄犴中提审过来。”
“是!”石厚立刻拱手说:“卑将敬诺。”
石厚离开,没一会子便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虎贲军精兵,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屠何王,屠何王却像是拖死狗一样,被拖了进来,“嘭!”两个精兵一松手,屠何王便狠狠摔在地上,面朝下一动不动。
凡伯吃了一惊,说:“这……这……屠何首领这是怎么回事?!”
屠何王趴在的地上,一动不动,众人小声窃窃私语,屠何王仿佛聋了一样,还是一动不动,众人奇怪不已。
姬林眼看着屠何王趴在地上,一点子也不奇怪他为什么不动,他心里最是清楚,因为屠何王昨日晚上已经死了,如今的屠何王,不过一具尸体,他若是能动起来才是新鲜呢。
姬林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奇怪,说:“屠何首领这是怎么了?还不快找医官来给屠何首领看看?”
医官很快赶来营帐,蹲下来给屠何王医看,登时大惊失色,脸上全是骇然,说:“这……这……”
凡伯着急的说:“医官,屠何首领到底怎么了?”
医官战战兢兢的说:“屠……屠何首领,已经、已经……死了!”
“死了!?”
“甚么?!”
“怎么死的?”
“山戎狗贼死了!”
如果说刚才主战派和主和派的雄辩让议会大堂变成了菜市场,那如今的议会大堂就是升级版的大菜市场,杂乱的不成模样,众人瞠目结舌,震惊不已,凡伯却呆若木鸡。
姬林仍然稳稳的坐在首席上,又是露出一个恰到好处,“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的完美惊讶表情,说:“你说甚么?屠何首领为何会突然暴毙?”
医官是个高危职业,见惯了投毒下药的事情,根本无需多看,一眼就知道屠何王是被毒死的,而且还是剧毒,死了已经有一晚上了,如今才被人发现。
医官心里战战兢兢,干脆说:“小臣……小臣也看不出屠何王因何暴毙。”
姬林似乎很满意医官的说法,摆摆手,说:“你先下去罢。”
“是是。”医官如蒙大赦,连忙退出了议会大堂。
“怎么办,屠何首领死了!”
“这还怎么和谈?”
“没法子与屠何和谈了,只能打了!”
祁律听着众人嘈杂的议论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姬林,不由挑了挑眉,他总觉得今日天子的表情特别的耐人寻味。
姬林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如今倒好,屠何首领狱中暴毙,也不知什么缘由,主和怕是无法主和了……由余。”
由余立刻站出来,抱拳说:“卑将在!”
姬林唇角挑着一抹冷笑,说:“山戎欺我大周无人,该让他们见识见识了。”
由余的嗓音低沉有力,说:“卑将……领命!”
凡伯只是胆小怕事而已,能作为国君,必然都不太傻,如今一看这场面,登时恍然大悟,怕是天子早就主张斩草除根,刚才那些全都是铺垫,如今倒是好了,眼下的情势根本不允许主和。
一场十足民主的议会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众卿纷纷离开了议会大堂,姬林一直没动,祁律也没有动,很快大堂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