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律“从善如流”,说:“行,那律便开始审理了。”
他说着,朗声说:“膳夫上士何在。”
分明是审理刺客,结果祁律一开口,竟然叫来了膳夫上士,众人都面面面相觑,不知祁太傅这葫芦里卖的甚么药,好生古怪。
难不成,审理案件之前,还要美餐一顿?
膳夫上士在众人的瞩目下,连忙挤出人群,跪在地上叩首说:“拜见太傅,小臣便是。”
祁律点点头,不急不缓的说:“我问你,如今天子与各路诸侯会盟,膳房中是否剩下许多饭菜?”
如今诸侯们会盟于此,当然要好吃好喝,浪费是免不得的,礼仪记载,天子一顿饭要吃六种主食,光是主食就六种,更别说其他的了,姬林就一样吃一口,也会给撑死,所以很多饭菜都没动过便剩下了,而诸侯们也不会吃剩下的东西,自然头一天倒掉,第二天做新的。
如今膳房里剩下了很多剩菜剩饭,还没有倒掉,膳夫上士赶紧说:“是是,膳房之中,的确有很多剩菜饭,不知太傅是……”
祁律说:“那正好,你把剩下的菜饭取过来。”
膳夫上士不知道祁律要干什么,但是祁律可是太傅,立刻答应一声,招呼着膳夫们去把剩下的菜饭全都取过来。
咚!咚!咚——!
一个大桶摆在地上,里面装满了剩下的菜饭,诸侯和卿大夫们都嫌弃的后退了好几步。
祁律则是笑眯眯的说:“咱们都是礼仪之邦,也不好动粗,实在有失身份,如今这么多剩菜饭,着实浪费,律看在眼中,疼在心中,不如这样,便请这位刺客用膳,你到底是谁派遣而来的人,律也不难为你,爱说不说,不说就把这些通通吃完。”
那死士大吃一惊,他本以为要忍受皮肉之苦,哪知道祁律竟然想出这样阴损的招数来,这天底下哪里有用剩饭菜做酷刑的?
祁律话音一落,挥挥手,虎贲军立刻押解住死士,拧住他的手臂,迫使他抬起头来,开始“塞饭”。
一时间别说是死士了,就连晋侯也冷汗连连,只听到“唔唔唔”的大喊声,那死士使劲摇头,不一会儿却还是吃下去大半桶。
祁律掸着自己的袍子,说:“慢慢食,还有很多,别浪费。”
这死士可能是最扛不住“酷刑”的死士了,连一桶都没吃完,虎贲士兵突然说:“太傅,刺客打算招认了。”
晋侯一听,吓得冷汗连连,死士“哇——”的吐出一大口,卿大夫们又是嫌弃的连连后退,便听那死士说:“小人招认!招认……咳咳咳——哇——是……是晋侯!是晋侯让我刺杀公子万,他说我是曲沃人,就算事情败露,也能嫁祸给曲沃,和他没有任何干系!”
“你……你血口喷人!”晋侯吓得连连后退,“嗤——”一声抽出佩剑,立刻冲上去就要砍杀那刺客。
“当!”公子称反应迅速,一下挡开晋侯的佩剑,冷声说:“怎么,被识破了诡计,便要杀人灭口么?”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是晋国的国君!晋国的正统,真的不是我!”晋侯惊慌的大喊,有些口不择言,矢口否认。
祁律笑眯眯的看向黑肩,说:“周公,没成想您与晋侯有嫌隙啊,晋侯竟然如此大费周章的来刺杀您?”
黑肩自然知道,晋侯要刺杀的是公子万,而非自己,但是有敲竹杠的机会,怎么会浪费掉呢,幽幽一笑,说:“黑肩也不知何时与人结怨,黑肩素来与世无争,从不曾与晋侯有过什么怨恨,晋侯为何如此狠毒?”
黑肩好一个小白花,祁律忍不住要给他拍手叫好了,晋侯已经慌了,说:“周公,这……这是误会啊!误会!”
黑肩轻笑说:“是不是误会,明日一早,黑肩自然禀明天子,请天子做主,来啊,请晋侯入营帐。”
“我是晋侯,你们不能动我!”晋侯大喊着,虢公忌父已经挥了一下手,虎贲军立刻围上去,十分铿锵的说:“请晋公入营帐!”
晋侯被虎贲军驱赶着,赶入了营帐之中,门外严防死守,守了很多虎贲军,祁律这才说:“将死士带下去。”
士兵立刻上前,把那呕吐的犹如一滩烂泥的死士抓起来,押送进圄犴。
公子万听到死士指认晋侯,身子一晃,险些直接坐倒在地上,祁律抬手扶住他,拍了拍公子万的肩膀,说:“夜深了,公子早点燕歇,也好好想一想罢。”
说完,抬步便走了。
公子万的营帐前还闹哄哄的,这么一场闹剧,围观了那么多人,自然不会很快散开,祁律离开了公子万的营帐,准备去找天子通报一声,哪知道到了门口,却被寺人拦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