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
尹子摇头说:“哪知……哪知大司马竟误会了去,非黎公子不娶。”
说到这里,众人眉头都是一跳,是了,怪不得武曼提亲时候尹子百般拒绝,黎子仪根本不是尹四小姐便罢了,他还是黎国的公子,尹子怎么可能答应这个婚事。
别说是黎公子下嫁武曼这个想法太荒唐了,就是武曼一旦知道尹四小姐是个男子,恐怕依着他的脾性,肯定会立地爆炸,炸的四分五裂。
尹子本想将黎子仪的事情告知天子的,毕竟这牵连着黎国、晋国和狄人的事情,晋国强势,吞灭黎国,竟然还勾结了狄人,天子刚刚即位,必然不能允许晋国与潞国来往,这一切本都算计的好好的,哪成想会因着武曼出现了岔子。
祁律眸子一动,说:“即使如此,为何黎公子又要同意与大司马的婚事?”
黎子仪跪在地上,微微咳嗽着,他的唇角似有如无的牵起了一个弧度,很小很小,祁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黎子仪拱手说:“回天子,回太傅,子仪之所以请尹子答允与大司马的婚事,实有内情,还请天子与太傅容子仪细禀。”
黎子仪从黎国逃出来的时候,还得到了一个内情,潞国不只是与晋国联合,覆灭了黎国,而且还野心勃勃,想要侵犯洛师。
潞国是北狄国家,是赤狄人之中最强大的一支,日前因着听说了周人年轻的天子平定淮夷的事情,自觉非常焦虑。淮夷胜在地形复杂,如此复杂的地利都被周人打破了,潞国便觉得,如果周天子继续强大下去,很可能把他们的潞国也覆灭。
黎子仪说:“潞国打算先下手为强,给天子难堪,以警示天子。”
姬林冷笑一声,说:“潞国还真是自不量力。潞国深处北端,在晋国以北,黎公子说潞国想要给寡人难堪,那这潞国如何跨过北面的国家,把手伸进中原呢?”
黎子仪似乎早就知道天子会有这么一问,拱手说:“潞国已经暗地里贿赂了天子的王室大夫,想要借助王室大夫的兵马,重创内讧洛师。”
姬林立刻眯起眼目,说:“王室大夫……是谁?”
黎子仪又开始咳嗽起来,他似乎不能说太多话,说话一长便开始咳嗽,咳嗽了一阵这才稳定下来,气息有些虚弱,白的几欲透明的面颊却因这剧烈的咳嗽而泛起微微的殷红,那姿容真是万千俊美,怪不得大司马武曼要对黎国公子一见钟情呢。
黎子仪轻笑一声,幽幽的说:“天子不防想想,这洛师之中,什么人争抢得最不可开交?”
日前周公黑肩的族人因着卿士一职落在了虢公忌父的头上,一直撺掇着周公黑肩去争抢,但因着姬林拿下了淮夷,周公的族人有些害怕,觉得天子手腕子太狠,不敢太抻头,全都平息了下来。
周公的族人不出头,却还有其他人出头,那便是尹氏和武氏了,今日尹氏烧了武氏的麦子,明日武氏割了尹氏的禾苗,因着一星半点的事情都能吵起来,演变成抄家伙的战争。
祁律一眯眼睛,说:“你是说……”
黎子仪微微一笑,说:“太傅冰雪聪明,您合该是猜到了,尹子年迈,无心与武氏争抢,而武氏的少宗主武曼……”
他说到这里,祁律分明看到黎子仪又笑了一下,绝对是笑了,唇角微微一勾,那笑容当真是让人不寒而栗,仿佛黎子仪瞬间从一只小白兔,变成了一头大野狼,还是吃人不吐骨头那种。
黎子仪继续说:“武氏的少宗主武曼,乃是天子的同门师弟,师出虢公,虽为人比较急躁,却胜在忠心耿耿,也未曾纵容武氏欺辱尹家,但凡见到,必然重罚,两位宗主都极力避战,为何还出现了如今这你死我活的局面?”
的确如此,祁律之前见过武曼责罚挑事的武家人,当时在尹子的寿宴上,两个武家人调戏“尹四小姐”,也就是黎国公子,武曼的姿态一点也没有纵容,而且还重重责罚了那两个人。
姬林眯着眼睛说:“你是说有人故意挑拨离间?”
黎子仪点头说:“正是,是潞国买通的细作,子仪得到消息,潞国用重金贿赂了细作,故意挑拨武氏和尹氏,想要借机扰乱王室,致使洛师之内大乱。”
祁律说:“这个细作是谁?”
黎子仪摇摇头,说:“子仪还未查清楚,这细作藏得很深,但子仪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细作应该是武氏门人,子仪藏身在尹子家中之时,已经清查过尹子的门人,并未发现任何细作,所以这个细作,应该藏在武家之中。”
黎子仪继续说:“子仪劝说尹子同意这门亲事,便是想要借助这门亲事,引出潞国细作。武氏与尹氏结亲之时,洛师难免会放松警惕,到时候潞国细作必然会利用结亲之便,将兵马送入洛师,天子只要静待,便可一网打尽,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