獳羊肩本是石厚的家奴,这一点子让卫州吁大吃一惊,说:“孤……孤竟听不懂了,这獳羊肩是你的家奴?怎的……怎的变成了孤的嬖童,又被祁律给抢了去?”
石厚不急不缓的说:“君上有所不知,其实这小奴便是厚特意安插在君上身边的。”
石厚将看起来无害不胜的獳羊肩安插在卫州吁身边,他知道,卫州吁没什么能耐,而且喜欢美色,于是卫州吁不负所望,在街上上演了一副强迫奴隶的场面,正巧被祁律看到。
石厚想要将细作安插在祁律身边,但是祁律不是卫州吁,他怎么可能有卫州吁那么好色?然,是人都有软肋,都有弱点,祁律的弱点或许就在于他不能眼见奴隶被鱼肉,却无动于衷。
毕竟祁律是个现代人,在他的意识里,没有太多的等级之分。
如此一来,石厚刚好抓住了祁律的“弱点”,让獳羊肩打入了太傅府的内部。
能给天子用食,却不经过检验的,的确只有祁律一个人,但是能接触到祁律的吃食的,可不只是祁律一个人,除了膳夫和被关起来的齐国二公子纠之外,还有一个很容易被忽略掉的人,那就是……
獳羊肩。
卫州吁听罢,又是震惊,又是后怕,石厚竟然把眼线安插在自己的身边,而且利用了自己去诓骗祁律,连带着自己人都被骗了,怪不得能顺利把獳羊肩安插到太傅府之中。
卫州吁后背都是冷汗,但如今他就仗着石厚的能耐,也不敢多说什么。
姬林看着跪在地上的獳羊肩,分明还是那样温和无害的眉眼,但是那模样,却和以前认识的獳羊肩不大一样了,整个人看起来冷清的好像冰刀子,麻木的跪在地上。
姬林虚弱的说:“原是如此。”
石厚说:“如今天子知晓,为时不晚,寡君要求的不多,只要天子能写下文书,册封寡君为正式卫国国君,厚自当奉上解药,绝无二话。”
姬林却笑起来,年轻天子的脸色非常虚弱,笑起来竟有一种病态的俊美,说:“石将军,咳咳……倘或寡人真的册封卫国,你真的会拿出解药么?”
面对姬林的质疑,石厚眯了眯眼目,没有说话,因为姬林说对了,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册封与否,按照石厚那种心狠手辣的性子,绝对会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既是如此……咳咳咳——”姬林伏在榻边咳嗽着,唇角挑起一抹虚弱的笑容:“寡人为何要听你一个逆贼摆布?!”
石厚没有立刻说话,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收敛,青筋一点点的突兀、狰狞,浮现在额头上。“啪啪啪——”石厚突然开始抚掌,说:“好,天子说得好,想来……天子的确是个聪明人,然,厚最厌恶的,便是聪明人。”
虢公忌父眯着眼睛说:“逆贼石厚!奉劝你立刻交出解药,弑君大罪,你以为自己能活着走出太室么?!”
石厚似乎并不担心什么,淡淡的说:“弑君的确是大罪,罪无可恕,甚至还要灭族,不过……倘或天子是病死的,厚岂不是无罪?”
他说着,目光突然看向周公黑肩,慢慢走过去,一点点逼近黑肩。
黑肩站在原地没有动,任由石厚一点点走近,石厚走到他的跟前,伸手轻轻的缕了一下黑肩的长发,笑着说:“若厚没有记错,现今王叔病逝,天子年轻,还未能给王室留下一儿半女,如此一来,整个周王室便缺少了正统血脉,而周公您……虽不是周王室的嫡系血脉,却是周公正统,亦是姬姓血脉,对么?”
虢公忌父眼看着他逼近黑肩,手背上青筋直跳,冷喝说:“石厚!你休要挑拨!”
石厚笑起来,说:“虢公,您为何如此紧张?倘或是心志坚定之人,厚如何挑拨,自是无能为力,倘或本就不是一路人,厚也无需挑拨甚么,不是么?”
黑肩眯着眼睛,眼神十足平静,似乎没听到石厚说话一般。
石厚并不着急,食指绕着黑肩的黑发,似乎在把顽什么顽物,又说:“周公已有僭越之举,你是个聪明人,难道天子真的能与周公放下隔阂么?别做梦了!”
石厚越发的逼近了黑肩,微微俯下身,在他耳边沙哑的轻笑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无能的天子,寡君便会拥立您为新天子,做一个天子,总比做一个看人脸色的狗,要强得多罢?”
石厚说着,还“啪啪”拍了拍黑肩的肩膀。
虢公忌父冷声说:“拿开你的脏手!”
石厚并不放开黑肩的肩膀,笑着说:“虢公,别着急,你是否也想听听周公亲口所说?”
虢公忌父的脸色越发的差,因为他看到黑肩的面容突然有了一些松动,似乎在笑,似乎有些释然,似乎……又有些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