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绛玄没有说话,他抬手一招,将别人间抓到左手上,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向前,神情漠然。
闻灯等人亦摆出迎敌姿态。
双方都要出手,战局又要开启,说时迟那时快,忽有一掌自天外而来,抢在双方前落下!
掌风落在双方之间,伴随着巨响,将地面装出一个深坑。东和带着闻灯等人后退数丈,对面明镜台二人亦是向后方疾掠。
一道身影飘飘落地,是个老者,太监打扮,正是方才自皇宫离开、在周国五名寂灭中境者中修为最高的那人。
他看了步绛玄一眼,将步绛玄和他手里的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转头向着明镜台二人摆手。
“陛下的意思,是要放这两个人离开?”明镜台院长半眯起眼睛。
“不错。”老者挑眉答道。
明镜台院长:“陛下亲口说的?”
对方反问他:“否则我会出现在此?”
明镜台的院长和大长老没再开口,但亦不曾就此离去,场间便这样安静下来。
山道上被这老人一掌打出的坑深约二三丈,花草就这样被埋在底下,但风仍还是将清香送上来。闻灯嗅着这气息,略有些惋惜地将前方的新地貌看了看,转头打算和步绛玄说话。
对面的大长老在这时开口:“他和烈帝有关系,但烈帝到底是两千年前的人,而他也非皇室血脉。”
老者叹道:“何至于此。”
这话过后,垂云楼外又静。风起起停停,将天空里的云吹散,落下大片大片的阳光。
光芒灿烂如碎金,一片寂静中,明镜台院长和大长老对视一眼,振袖转身,走回城西。
他们不打算再拦,如此一来,老者也离开。但最开始来到垂云楼外的那批人没有散,他们又聚到一起,很有要继续挡路的架势。
步绛玄收起左手的别人间,单手提着不可渡,扫了他们一眼。他眼眸深青色,眼神里的冷淡一如从前,却教这群人打起了寒颤,不由自主分散开。
另一边,占星台的废墟上,对上闻行意和北间余的天机阁二人在听见皇宫之中不可渡剑鸣响后便收手停战,遥望垂云楼外情形。
闻行意、北间余同样不再战,寻到视野好的位置,远远望向东方,注意着那方的情况。
“没想到步绛玄和周烈帝竟有这样一层关系。”天机阁二人之一惊讶开口,紧跟着悠悠一笑,“可惜你们周皇不过是不希望看见寂灭境和寂灭境内斗,半点没有要保全步绛玄和闻书洛的意思。毕竟如果步绛玄真是烈帝转世,于他而言,真真是个极大的威胁。”
“话这样多,还打不打?”闻行意转头看向他,面无表情问。
这话多之人张口就要回答,他身旁那人表情严肃道:“事已至此,我们不必再插手。”他的境界高于话多之人,话音落罢,不管自己这位通宵是否要接闻行意的话,将他肩膀一抓、往上一跃,身影便消失了去。
闻行意和北间余互看一眼,同时动身,向着城东疾行。
这是清晨收露时分,正是一日开头,素日里挤满烟火气息的街巷却是空荡荡。
大半个神京城的人都来到东山外。修行者和普通人混杂挤在一起,前者持刀持剑,后者扛着锄头提着菜刀,更有不少拎着装满臭鸡蛋烂菜的竹篮。他们都瞧见了昨晚的星辰坠落,都听见了占星台公布的预言,神情愤怒不已。
“妖人,分明是个男的,竟然甘愿扮十八年的女子,这是只有妖人才做得出!”
“等会儿如果他们下山,咱们什么都别说,先砸他们一顿!”
“妖人,都怪那两个妖人让天神发怒!我外甥跟我说,再往东北走上几十里,那里的河都被砸断了!**的东西!”
“……”
咒骂声此起彼伏,却是扰不了风吹尘沙,掠过四野、行过山道,兀自回旋。不多时,步绛玄带着闻灯出现在东山界碑附近。
界碑并非立在平地,他们仍在山道上,众人皆在山下。这一刻,骂声突然停止了,四面鸦雀无声。
下一刻,有人尖着嗓子骂出一句脏话。这如同一根导线,方才的声音犹如涨潮般重新漫回来,喧嚣着冲上天空。
这些人说不出什么新词,反反复复骂的都是同样的话,闻灯却止住了脚步。
随着修为境界的增长,他的目力一日好过一日,山脚下的这些人,他们身上脸上每一个细节他都瞧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