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驸马是个算命哒(36)
她书桌上的各色信封、信纸,早已凌乱堆成了一座小山,边角卷翘,墨迹污染,其中还能依稀看见一些“臣顿首”、“请陛下安”、“祈陛下定夺”之类的字眼。
桃夭光是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
须知,这些都不是寻常信函,而是由各地送进京的,应当呈到皇上手中的政事奏章。胆敢截留且私拆奏章,这是多大的罪名!
秦舒窈却像毫不心慌一样,闲闲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桃夭啊,你要是害怕,就趁早离开公主府,到别处去做事去。”
“长公主……”桃夭瘪了瘪嘴,“奴婢知错了。”
秦舒窈淡淡地哼了一声,闭上眼睛,像是在养神。
桃夭看着她出奇笃定的脸,就只觉得既害怕,又委屈。
她也不知道,近来长公主是怎么了,明明从前不过是和皇上太后过不去,挑事永远直奔主题,从不拐弯抹角,多数时候雷声大雨点小,最近却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迂回起来。
前些日子,千方百计要从后宫下手,意图使皇后落胎,嫁祸给淑妃,看后妃纷争不休,一计不成,这些天又打起朝堂的主意来,派人到驿站拦截奏章文书,简直胆大包天。
她跟随了这么多年,忽然有点闹不清长公主究竟想做什么了,就好像……
长公主一夜之间变得沉稳多了,却比从前更阴险,更捉摸不透。
“你在想什么?”她一晃神,忽然听见秦舒窈的声音冷冷响起。
她哆嗦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回长公主,奴婢在想,这些奏……这些东西留在这里,总不是长久之计,要不然,奴婢去点个火盆,悄悄地烧了吧?”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您放心,奴婢亲自去办,绝对不会让别人瞧见的。”
不料秦舒窈却淡淡笑了一笑:“无妨,你是孤的贴身侍女,这些事情,何须你亲自动手。”
“啊?”
“把它们抱出去,随便找个人,吩咐他烧了就是了。”
“啊……”
桃夭小心地觑她一眼,不敢多话,只能麻利将奏章收拢,抱在怀里,灰溜溜地出门了,心里直犯嘀咕。
要是换了别人做这样的事,就算没吓破胆,也必定万分小心,一定是派最亲近最信得过的人,掩人耳目处理了才好,怎么长公主倒好,反其道而行之,好像巴不得让人发现走漏了风声一样呢?
她不禁想起从前宫里的传言来。
当年先太子去世后,长公主性情大变,虐杀谢家小世子,嫁祸于谢侯爷满门,仇视庶兄,对父皇母后也多有忤逆,宫中私底下就有流言,说殿下怕是受刺激太重,失心疯了。
只是,她毕竟是金枝玉叶,这样揣测公主,实在太过难听,御医更是不可能开出这样的诊断来,只开了些于事无补的汤药调养,其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样的传言被先帝和太后及时扼杀,严令宫中不许再听见。
后来,长公主的为人处世宫中无人不晓,渐渐地也就没有人再往那里想了,只唯恐避之不及,没有人愿意触她的锋芒。桃夭身为贴身婢女,更是不敢有半分这样的念头。
只是如今,她陡然想起来,倒觉得或许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桃夭出去了,留在书房里的秦舒窈只觉得鼻子一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谁背后骂爸爸。”她自言自语道。
说完了,又赶紧抬头向门口张望一眼,生怕这种超前太多的用语让人听去了。
门外静静的,除了已经走开的桃夭,没有人敢往她的面前凑,谁都知道,远离长公主保平安。
秦舒窈悠悠叹了一口气,又懒懒散散地靠回椅子里。
桃夭不明白,她为什么胆大包天,毫不顾忌,但她自己知道,她现在的行径,叫做唯恐天下不乱。
她不愁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人发现,引发风波,她只愁一切都过于太平,她的任务一点也看不见希望。
第一回 ,她试图引诱淑妃去谋害皇嗣,被顾千山以身体不适为由,给叫回了府里。
第二回 ,她想在亲蚕礼上亲自动手,连计划和帮手都安排好了,结果顾千山突然放走了后院里的所有男宠,迫使她不得不回来看个究竟。
如此一来,皇后生产的日子倒是快要临近了,她想不出自己还能使什么招数,只能放弃了从后宫下手的心思。
要动摇一个王朝,后宫无处入手,那就只能着眼于朝堂。
可是说来容易,做来却难。
先不说在这个时代,女子无从插手政事,即便她是兴风作浪的长公主,在这一点上也并没有什么例外,单说以她的本事,就算真把整个朝堂摆在她面前,她一时半会儿也并不知道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