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扶苏(9)
扶苏看了看我的眼睛,我心虚的低下头去,听他道:“我亦知其中之理,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阴阳平衡不外如是。山下村民向官府道山中之鹿过多毁了种植,我无奈,便想出此法……”
“那……于人道于天道,公子之举不会错。”
“你真如此看?”
我点点头,心道:自然,只要是你的选择,便是对的!
可是他的眼中对我依旧探究深深,我不安的摸摸左边手臂,心想:他不会已经怀疑了吧?
扶苏向来心细如发,于官场中仅仅靠着蛛丝马迹亦能断案,我自问在他面前掩藏得天衣无缝,可是经他方才一说,明显手臂上的红点便是李相之女独有的守宫砂了呀!
我寻思站起来缓解一下此刻尴尬的气氛,谁知蹲的久了双腿发麻,加之湖边泥泞,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落水,扶苏眼疾手快伸手抓我,却抓住了缠腰的布条,布条一松我扑通掉落,扶苏不假思索跟着一跃而下。
我平日只得一件裹胸加几件麻衣于腰间绑带,此番布条散落,麻衣均敞开,胸前缠布入眼,于水中他抱着我,目光却落于我胸前……
自此,女儿之身无处隐藏,他的眸中先是震惊,后来便是怒意……
哄好公子,书院相处
扶苏并未赶我出宫,却不再唤我随侍左右,就连日夜相待的书院,他亦不许进入。
宫里之人不知出了何事,只道“公子与荷华君打猎归来后便态度大转,心疼荷华君地位一落千丈”云云。
我心里不安愈来愈甚,终于厚起脸皮跪在书院门口,如泣如诉道:“公子,要杀要剐任你处置,只是如今宫人背后说三道四,冤了公子气度,亦侮了荷华之名,还望公子许荷华一个认错的机会可好?”
屋内的人丝毫没有动静,我继续道:“公子,万事皆有因果,你且听我解释可好?若一朝将我定罪,我岂不喊冤委屈?你曾允我永相随的,可还记得?万望公子垂怜!”
哎——还是不为所动!这人怎么如此难哄!
心道:看谁熬得过谁!就不信你一直呆在屋里不出来!
不久,便跪得我双膝发疼,于是故意扯开嗓子哭哭啼啼道:“哎哟,膝盖好疼哟,再跪下去可会废了这双腿哟!”
一定要将苦肉计发挥得淋漓尽致!
果不其然,向来悲天悯人的公子扶苏便唤了我进去。
我窃喜,赶紧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微微瘸着腿推门而进,然后将门带上,又微微一瘸一拐的来到他堂下,正准备跪下请罪,他严厉道:“坐着!”
好,我乖乖坐下,装腔作势揉揉早就不疼了的俩膝盖,眼里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公子,是我欺瞒你在先,你心里有气我知道,所以你如何处置我都毫无怨言,只盼你别赶我走,否则我要流落街头、行乞为生、遭人毒打、一命呜呼了……”
他眉头微皱,心里确实有火,烧得他浑身不自在。试问他活了二十几载,日日君子言行记于心上,何时做过逾礼之事?反之,他视了一女子为兄弟,抱之多次,与之日夜同处一室,所行之礼早就面目全非。
“解释。”两个字从他牙关处蹦出来。
我既不能明说又不能不说,只好编个谎言,心虚的低着头,回道:“我落难至此,幸得公子收留。男装轻便,且得以随侍公子左右,遂一直隐瞒,只愿能一直跟随公子,求公子莫弃。”
自问条理清晰,也无破绽,且言辞恳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完美!
“你可还有何欺瞒?!”他道,“你腹有诗书,该知人无信不立,若仍有隐瞒欺骗,真真伤人之心,也于己不利。”
我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道:“谎报年龄算不算?我今年并非十六,其实已是十七……”
我心虚不敢抬起头来看他,殊不知他听后一侧嘴角微微扬起,继而又故作严肃道:“你作首致歉诗来,我斟酌可否既往不咎。”
作诗?我想想中华上下五千年中自己背过的诗,此时居然脑子一片空白,然后讪讪道:“万一我所作之诗过于高深莫测,公子识不得其中深深歉意,那我……”
“你且道来,我自有思量。”
我如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本就不是才女,全靠装逼装得好,现在紧张极了,往昔背过什么诗都急得忘光了,不禁抓耳挠腮起来。
哎,死马当活马医吧,缓缓道:
“对影闻声已可怜。”
“不闻爷娘唤女声。”
“起舞闻鸡酒未醒。”
“是谁秋到便凄凉。”
“我寄人间雪满头。”
“错教啼鸟笑春风。”
他听后,皱眉道:“念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