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有清风(70)
岳甯几杯花雕下肚依旧神智清明,她许久没喝的这么畅快过,正要倒酒时萧珩拦住她道:“阿甯,你还未食饭菜,空腹喝这么多酒不好。”他夹起一箸菜进她碗里,却见岳甯已抱着那坛花雕喝得尽兴,他既无奈又生气,果见没多久岳甯颊上微红,双目朦胧。
众人没想到花雕酒性这么大,竟让岳堂主醉酒,已有不少好奇的弟子往岳甯这里看。
萧珩只好抱着她先回二楼的客房里,岳甯枕在他怀里,偏着头道:“萧珩?”
萧珩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柔声道:“你先睡一觉好不好?”
岳甯把他拉到床上,抱着他手臂认真的注视他,又好像不确定,双目微眨,摇头道:“不对,你不是萧珩,你是蹇鸿舟。”
萧珩温柔的眉眼一下冷厉起来,片刻后他问:“你希望我是萧珩,还是蹇鸿舟?”
岳甯不假思索道:“萧珩我所欲也,蹇鸿舟亦我所欲也。”
萧珩心头酸酸涩涩,注视她迷离的双眼苦笑道:“若是二者不可得兼呢?”岳甯却没给他答复,枕着他的手臂,眼睛微阖,呼吸渐渐绵长。
她醒来时头微疼,缓缓支起身子,萧珩睡熟躺在身旁,她朝窗外看去,海面黝黑,月明中天,她揉着额头,却蓦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那粒小纸团展开来看。
“亥时,一楼甲板等你。”
看天色应已过子时,他不会还在等着自己吧?岳甯犹豫半晌,还是悄悄起身,披上衣服就掩门出去。
她轻手轻脚下楼,甲板上左右无人,正以为蹇鸿舟已经走了,却见角落里有团黑影动了动,她走过去看,蹇鸿舟靠在墙上睡着了,手上紧紧攥着一只碧绿手镯。
岳甯轻拍他的脸,蹇鸿舟略显茫然睁开眼,迷蒙看她片刻才反应过来,手下意识背到身后,“你来了。”
“怎么不回去睡?”
“我知道你会来。”
二人轻声细语,明月清辉洒落茫茫大海,蹇鸿舟注视着岳甯,身后的手紧张的摩挲着玉镯,他神情前所未有的郑重,低声道:“我要给你一样东西。”
他握住岳甯的手腕,碧绿澄澈的镯子从她手上穿过推至莹白的腕上,他道:“这是我娘生前常佩戴之物,我那时回家收拾东西有些匆忙,只拿了这副镯子。”
岳甯立时觉得那镯子有些烫手,她惊道:“这是你娘的遗物,你真要给我?”
蹇鸿舟目光灼灼,黝黑的乌眸是道不尽的温柔,“有何不可?岳甯,这些日子在你身边我愈来愈不甘心,我也想站在你身边,我也想有名分,可我知你顾忌萧珩,他为你叛出师门,默许你杀柳信言,你念着这些情分断然不会应允。我只有一个要求,等我报爹娘的仇,你同我回家去见见爹娘好不好?”
岳甯心底动容,怎么忍心不答应,她甚至没想过萧珩就笑吟吟道:“好。”便只是一个“好”字,已让蹇鸿舟喜笑颜开,他小心翼翼捧起岳甯的脸,轻印上她的唇,情愫流转,满腔爱恋禁不住溢出来,他亲了又亲,仿佛怎么也亲不够,少女只是含笑就让他心痒无比,他拥住她,低头蹭她的脸颊。
二楼长廊上的人站了很久,他凝望月下深情相拥的璧人,掌心的血从指缝淌落,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转身回了房。
船行驶第六天,前方薄雾中忽现一个黑点,待破开薄雾看去,原是一个怪石嶙峋,树木葱茏的岛屿,一座高楼似拔地而起,顶端的黑纱似要飘飞至天边。
影十二道:“教主,前面就是西月岛,属下之前尝试过登岛,然岛上沼泽密布,林中不仅有许多蛇物,还依照奇门遁甲植树设下阵法,属下那时用轻功怎么都飞不出去,再不敢轻举妄动。”
黄钰颔首,紧盯着笼罩在灰暗天幕下的岛屿,竟还迸射出热切的光芒。待船泊岸,他平息下心情,沉声道:“跟着我。”
众人刚下岸,幽黑的森林里就传来爬行声。岳甯牵起萧珩道:“不要乱走。”她回头往后方看去,与蹇鸿舟对视一眼,望着那片森林微有不安。
林中树干将近两人粗,高低错落,阴翳如云,地上积水发黑,散发腥臭之味,黄钰绕开前方道路,从右边穿过,他在林中弯弯绕绕,愈走臭味愈浓重,不少人都弯身作呕。岳甯奇道:“师父,你可是在破阵法而行?”
黄钰颔首,跃上一棵高树,示意岳甯上来,岳甯跳上枝头望去,才发现整片森林赫然是一个太极圈,流转往复,周而复始,仿佛一个永远循环的迷魂阵。
岳甯惊道:“师父,这是什么阵法?”
黄钰道:“这是九宫八卦阵。我从未教过你奇门遁甲之术,既然今日正巧碰上九宫八卦阵,我就教你如何破解。你需牢记一点,天干位置永不变,甲子必在戊土下,二甲已土,三甲庚金,四甲辛金,五甲壬水,六甲癸水。寻这六个天干位置,必然能寻到六甲。六甲又在六仪之下,除去甲位,剩下九天干与三奇分占九宫,一宫至九宫顺排为阳遁,九宫至一宫为阴遁,甲子戊遁在哪宫,就是几局,以此类推,”他将天干顺序倒着指给岳甯,再林中方位一一点下,“如此寻去就能在六仪下寻到六甲,可迅速推演,九宫八卦阵自然就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