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有清风(5)
杨挽情等人大惊失色,惊呼道:“大师兄,你这是在做甚?”
萧珩怔在原地,黑衣女子抬首,似朝他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他的心跳得更厉害,从未有过的紧张惶惑一同涌上来,他还想再多看她一眼,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口,与之同时扑面而来的失落让他心生茫然。
就好像是朝思暮想的东西终于出现,可他却没有牢牢抓住,眼睁睁看着消失在眼前。
他……这是怎么了?
夜晚的扬州城灯火如昼,萧珩跟着师弟师妹们走在街上,仍有些魂不守舍,街上繁华绮丽,小贩吆喝声络绎不绝,悬在商铺两边的花灯五彩缤纷,绚丽夺目,他停在一盏花灯前,烛光倒映在眼里,胸口空荡荡的。
萧珩买下一盏大红吉祥薄绢灯,上面题着万事如意,福寿康宁。大红的灯提在手里很喜庆,少不得被师弟师妹取笑一番,他跟着笑,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喧嚣声忽然渐远,总觉得有东西压着他喘不上气,似乎记忆深处,有人陪他走过这些风景。
他护着花灯走在拥挤的人群中,远远地看见河面上飘着各式各样灿若群星的花灯,像一条晕满昏黄烛光的星河飘向望不到头的远方,而那道站在河边的身影便跃然映入眼前。
是她。
握着花灯的手一紧,萧珩不自觉的穿过人海朝她而去,等他走近了,她仍站在原地背对着他。
她还带着帷帽,风吹起她的裙摆,像漾开的水面一样好看。
萧珩离她有十步之遥,每近一步,那种若有若无的缺失感缓缓消散,发自心底想要落泪的冲动越深,他放任陌生的情愫搅乱心神,根本无力抗拒。
他终于走到她身旁,恍然惊觉他们素不相识。
她会不会觉得我太唐突了?萧珩心有不安,有心想开口解释,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要到她身边,又要怎么开口。
“我方才许下一个愿望,愿我负过的那个人一生平安,莫要再叫人轻易骗了去,傻傻的栽在泥塘里。”她忽然开口,悦耳的声音吓了萧珩一跳,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同他说话,她又道:“你说真的灵验吗?他以前许下那么多愿望,只应了一个。”
第三章
“哪一个?”萧珩想也没想便脱口问出。
岳甯沉默一会,道:“生死相随。”
一愿与她仗剑天涯,二愿与她两情长久,三愿与她白头偕老,四愿与她生死相随。
他许愿时被岳甯尽数偷听了去,她还笑他太贪心,萧珩耳尖微红,却不管她的取笑,虔诚的目送花灯远去,好像那寄予厚望的小小一盏灯真会灵验。
可这四个愿望,空了三个。
隔了这么久,岳甯此时终于明白他那时的心情,她看着自己放下的花灯摇摇晃晃的漂流,直至消失在夜幕。
她忽然侧头去看那张比记忆中青涩的脸,两张脸渐渐重合,又慢慢分开。
萧珩隔着纱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却敏锐察觉出她的惆怅。
她在想那个生死相随的故人。
突然之间,心里涌现一股说不出的烦扰,他轻轻放下那盏花灯,烛火微暗:“姑娘,你把我当成他了吗?”
她的目光依旧在他身上,白衣胜雪,长身玉立,熟悉又疏离的神态,尤是持剑更出尘,当初她便是被萧珩这般风姿迷花了眼。岳甯道:“你和他很像。”
她这样怀念别人,且还把他当成替代品,一股酸意冲上心头,搅得他恼怒交加,他并未表现出来,只淡淡道:“既然已是故人,还请姑娘莫要怀念,不过是徒增伤感,毫无用处。”
的确是徒增伤感。岳甯捡起地上的花灯,细看红纱上龙飞凤舞的字便还给萧珩,略显惊讶道:“没想到公子竟然喜欢这款。”
前世岳甯买了同一款花灯给萧珩,萧珩嫌它艳俗,死活都不愿提着,仿佛拿着它会折了他的面子,最后岳甯塞到他手里,他才不情不愿的提起花灯走了一路,岳甯自己忍不住先笑,萧珩肃着脸,面庞却悄悄红了。
她以为萧珩会嫌它碍眼扔掉,后来他却偷偷把花灯锁在卧室的柜子里,还自以为掩饰的好。那个柜子里锁着杂七杂八的东西,有字迹潦草的纸张,有磨钝的匕首,有用过的香包,全是岳甯用过之物,初时她乐在其中,日子越久,对萧珩深厚的感情便在逝水年华中越来越淡,也愈来愈看不惯他那副珍惜的姿态。
岳甯那时走了偏路练功,愈练性情愈加残暴,床笫之间也多了不同常人的爱好,偶尔弄得几位夫婿受不了,她便会去萧珩那。
萧珩身子孱弱,自然是受不得的,岳甯却总是弄得他满身是血,他若是受不住开始求饶,她便愈加兴奋,非要弄得他哭出来为止,等他终于哭了,便心满意足的放过他,把人随便往床上一扔就走,少不得卧病在床一两个月,甚至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