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有清风(12)
柳信言赫然而怒,拿起架上的剑重重抽打下去,他对萧珩失望至极,每一下都用十成力道,非常人所能承受,萧珩却咬牙断断续续道:“如师父……不愿徒儿与她共结连理,那徒儿只能与流云派割恩断义。”他流了很多血,却停也不停兀自说,“师父放心,既然徒儿和流云派再无瓜葛,也不配再用流云派的功夫了,请师父放心。”
他朝柳信言重重磕头,仿佛要将所有恩情了断于此,柳信言听得细微的骨骼响声,萧珩面色苍白,口吐鲜血,他居然为了一个魔教中人逆运内息,散尽全身武功……
柳信言从没想过萧珩对待感情这么执迷不悟,心头一痛,他把当成半个儿子,感情深厚,此刻也不愿再多看一眼,只道:“好,你我师徒恩尽于此,从今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徒弟。”
雨落屋檐的滴答滴答一声声钻进萧珩耳里,师父失望的眼神像是寒霜利刃割着他。
萧珩想站起来,可腿上那刺骨的痛却让他重新跌落在地,血水从白色的裤腿上渗出,他咬着牙站起来,一步一步往暴雨中走去。
他回头望那最后一眼,雨帘朦胧,只能看见远处一片黑压压的屋檐。已经看不见师父了,看不见那条他走过无数次的青石小路,也看不见他常去的山坡,那里的一草一木,他都精心侍弄过。
此别无期。
没关系,只要能和阿甯在一起便好。
他浑身都湿透了,豆大的雨水还在不停往身上扑,他禁不住颤抖,视线在一片雨帘中变得模糊。
自废武功的虚弱,浑身的痛意接踵而至,他眼前昏花,终于瘫倒在泥坑中,白衫浸泡在污浊的泥水里,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从来不曾觉得山路那么长,那么远,山里的风那么冷,他慢慢的往山下爬,阿甯还在等他,只要下了山,就能看见阿甯了。
等他终于爬到山下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阿甯看见他的那刹那,突然哭了,他倚靠在她怀中,听她低低的抽泣着:“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狠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哭花的脸,眼里的心疼忽然叫他难过,原本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可是一靠在她温暖的怀中,压抑着的委屈难过便争先恐后的爆发,他竟忍不住流了泪,却用手指拭去阿甯的泪水,“傻子,这和你有什么干系。”
那晚,阿甯背着他走了很长很长的路,漆黑的天幕缀着几颗黯淡的星子,田野传来几声蛙鸣,远处一盏孤灯摇曳着,昏黄的灯光几乎让他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这样走着,就能走到天长地久,他低头去看两人挨得极近的影子,想起阿甯对他说的那句话——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他的神情愈发温柔。
我不后悔。
他无数次想起这天,想的越多,便愈加眷恋她的温暖,当阿甯用曾经注视他的温柔目光去注视别的男人时,他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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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此时人散了差不多,金蚕派邀群雄赴宴,萧珩适才大放异彩,被众人簇拥贺喜走在前头,岳甯独自一人走在后面,他时不时回过头去,心急如焚,偏又脱不开身。
他本该受万人瞩目,生来就应傲立人群中。若是真为他好,他的韶华时光,他的锦绣前程,他的师门便不该断送,他也不该做出那个飞蛾扑火的选择,不该像前世那样郁郁寡欢,满腹相思哀愁。
她的步伐慢了下来,两人拉开的距离越来越远。萧珩似有感应般蓦然回首,目光再一次精准的落至她身上,不知他同旁人说了什么,从人群中脱身而出,大步向她走来。
“岳姑娘,金蚕派离这里还有一段脚程,你要不要歇息一会?”萧珩以为岳甯累乏了,关心道。
岳甯摇头,萧珩道:“听闻金蚕派的杏花林是一绝,恰逢今天正月十五,不知今晚,是否能邀姑娘在杏花林……一起赏月?”他欲语还休,胸口鼓跳如雷,面上却强作镇定,和方才在台上一展身手的模样截然不同,那双脉脉含情的眼和记忆中的萧珩如出一辙,仿佛站在她面前的是从故梦踏来的萧珩。
她分明没有按照前世的路走,今生的萧珩却依然倾心于她,是她本就身处一个无法醒来的梦境,还是冥冥中真有天意?岳甯凝视着萧珩,心头微颤,不忍拂逆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