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这样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马特扮演起这个角色就很是得心应手,外在看似邋遢疯癫,却给人一种内心自有天地的
甫一出场就将一首普普通通的歌唱得气势逼人。
在这首歌里,于苏斯想不明白[谁该为此负责],就在歌里进行了一番自问自答,是谁让孩子们无家可归?是谁杀死了一位母亲,又是谁让这位母亲丢下自己的孩子,只能暴尸荒野?是黑夜吗?是冬天吗?是狂风?是大雪?还是……人?
本来只是一些疑问,可在马特这个情绪化选手的超水平发挥下,这些疑问就像是一块块大石狠狠地砸向每一个观众,让人震撼,又让人思考……
在排练的时候,剧组所有人都想不到这一幕会有今天这样的表现,这完全算是演员的自我发挥和突破,但面对这样的情况,经验丰富的乐队不仅没有出现什么差错,反而同样爆发出巨大的声响,他们仿佛正和于苏斯一起,大声地对这个黑暗的世道发出沉重的质疑——谁该为此负责?谁?
直到这首歌唱完,现场的情绪才再次缓和。
这时候,于苏斯不再唱歌,他重新面对那个被遗弃的孩子,做出一副关怀的表情,可没等关怀的话语出口,表情就转变成了疑惑,他困惑不解又迟疑地问:“你笑什么?”
“我没笑呀。”扮演幼年格温普兰的安东尼奥稚气地回答。
“你明明在笑,别笑了!”于苏斯不悦地说。
“我真的没笑。”年幼的孩子委屈地辩解着。
于是,于苏斯拎起一盏灯去照这孩子的脸,灯光师也打出一束自整部剧开演以来、最亮的光。
音乐停止,演出厅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这孩子的脸上——上帝啊!
[什么是笑面人?]
[将嘴巴一直割至耳朵,剔开牙肉,露出牙齿,从此,你就永远都在笑了。]
观众席中不乏有看过《笑面人》原著的人,可不管文字怎么描述,都比不上舞台上刻意展现出的情景更能触动人心了——幼年的格温普兰原本该是有一张天使般漂亮脸庞的,但人为制造的‘微笑’伤口,却让现在的他,半张脸天使,半张脸魔鬼,美貌和丑陋集于一体,整张脸呈现出一种割裂般的古怪。
望着这样古怪的一张脸庞,于苏斯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深切的悲哀。
他怜悯这个命运悲惨的孩子,不想继续深究下去,转身去照顾那个命运同样凄惨的婴儿,然后,他又一次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啊,是个瞎子。”
幕布缓缓落下。
乐队指挥和合唱团挑起大梁,他们齐声唱起一首感叹命运的歌,为下去换装的演员和正更换道具、背景的工作人员们争取着时间。
观众们也借此稍稍放松一下心情。
毕竟,在之前的表演中,无论是无耻的儿童贩子,还是被遗弃、被伤害的孩子,全都不是什么值得人高兴的剧情。
不过,这段间歇时间并不长,幕布很快就又再次拉开。
这一次,灯光不同于第一幕的模糊和昏暗,反而亮如白昼,音乐更是透着热闹和轻快,连空气中都仿佛飘荡着人们的笑声……
于苏斯驾着大篷车再一次出现了。
他看起来苍老很多,但脸上还有笑容,一现身在舞台上,便面向观众们简单地交代了一番近况,眨眼间,十五年过去了,他收养的两个孩子已经长大了。
这时候,兰迪扮演的成年格温普兰撩开那辆大篷车的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穿着象征贫民身份的短外衣和宽大的裤子,用一块黑布遮挡住半张可怕的脸,站在了剧中的舞台上,样子似乎有些腼腆和无措。
要知道,于苏斯是一名流浪艺人。
所以,在收养了两个孩子后,他依然是带着孩子们卖艺求生。等到孩子们长大了,自然而然也是一样要加入到这个卖艺的工作中来的。
于是,眼前的一幕就是一出剧中剧的模式。
观众们在剧院看着《笑面人》,而在笑面人的故事里,演员们扮演的观众们,也都出现在舞台上,热热闹闹地期待着笑面人的演出。
这是个什么演出呢?
于苏斯披上了黑熊皮,扮演着熊,再带着他驯养的狼(对外声称是狗),一起凶狠地冲向格温普兰。
格温普兰扮演着被野兽攻击的人。
他被野兽们压倒在地,头发散乱,衣服被撕咬,垂死挣扎,呼求救援,喉咙里咯咯作响,仿佛随时就要断气。
演员们扮演的观众们却在下面哈哈大笑。
他们为这凄惨却猎奇的一幕拍手叫好!
这时候,微弱的歌声响起,声音一点点儿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