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在上,让他爱我(4)
每个人见到她都会说一声,“秦太太,请节哀。”
节哀。
听厌了。
盛蕊面无表情接受安慰,双眼遮在墨镜之后,毫无神采。
她如同提线木偶一般,随着佣人的指引机械走着,从悼念堂到墓地,秦遇唯的身后事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根本不需盛蕊操心。她只用站在原地,一言不发,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未曾去分析对方的哭声里留有多少真诚。
好似秦遇唯的死与她无关,而这人不过是她生命里的一个过客。
——他走就走了,对我没有意义的。
盛蕊这样告诉自己。
葬礼结束,司机问盛蕊要回哪里去,想送秦公馆又担心太太思念先生,可他就是个下属做不了老板的意。
司机回头见盛蕊戴着墨镜不说话,多喊了几声没有答复后便不了了之了。
中途开始下雨,那场乌云终于被暴雨破开,像开了口子的伞,没有停止的时候。
等到窗玻璃上布满了雨珠,盛蕊紧盯着车窗一角的眼突然酸涩难耐,眼角似乎就要渗出眼泪来,幸而有墨镜遮阳,正好挡住了她一瞬的低落。
“回,秦公馆。”
司机心里停了几秒,去秦公馆?不会睹物思人吗?盛家秦家名下那样多产业,总有一处可以去歇歇脚,何必一时再去秦公馆找痛受呢?
“开车。”
盛蕊催促道,司机不敢再停留。
沿着延绵雨雾往前行驶,离身后的墓园越来越远,终究是与他说了再见。
众人眼里的秦太太备受秦先生宠爱,任凭她小打小闹总无任何怨言,她不高兴了他也会难过,她眉头多皱一分,秦先生都会自问是不是哪里做错惹她生气,那样好的男人简直是妻控楷模,丈夫典范,如今人没了,谁都替盛蕊难过。
盛蕊踏进大门,佣人张嫂满面诧异,眼里更是泪汪汪,刚一张嘴问她话,眼泪珠子唰唰往外掉,简直比盛蕊这个痛失丈夫的当事人还要夸张。
“张嫂,门廊的灯怎么不开?”
“我以为您今晚不会来这边。”
张嫂低头拼命的抹眼泪,结果越抹越多,声音也是哽塞泛哑。
盛蕊的视线从她眼泪上掠过,脱了黑丝袜光脚上楼,边吩咐道:“从前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我不喜欢房间太暗,门廊的灯要点,厅里的香薰也要点。”
张嫂张皇失措应下,转头又去上了一炷香,点燃香叹了口气,言语间多少有些欣慰,“先生,太太对您还是有感情的,这秦公馆她始终是舍不得。”
灯红酒绿的夜生活过久了,多少有些疲倦,但温柔就是醉后的一杯温水,一个拥抱,没人会忘记那鲜少存在过的回忆。
盛蕊与秦遇唯的婚姻不如外界看的和谐,他们当夫妻的吵闹是情趣,其实不是,盛蕊从秦遇唯用阴险手段得到这段婚姻开始,就自动把他归纳为恶人的地域,他们向来泾渭分明,只是秦遇唯在一次次的过界。
秦遇唯是为了钱财权势地位才娶的她,盛蕊不可能将他的感情当真。
他越温柔,她越厌恶。
结婚5年,盛蕊每一天都在期待与他撕破脸,结果换来的却是一场葬礼。
人死了,再纠结爱恨与否未免残忍,只是一旦习惯了某些事,想要改回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夜风袭来。
盛蕊光脚走在柔软地毯上,小腿感觉到了凉意,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卧室门外,仿佛那里应该有人拿着拖鞋在等她。
还得唤她一句,“阿蕊,怎的又不穿鞋。”
蹲下来,握住她脚踝,捂在手心温一温才放进鞋里。
这就是秦遇唯的温柔。
无时无刻不在释放他的柔软细腻,从未有过难堪愤怒的时候,即便是盛蕊生闷气对他摔东西,他也会担心她受伤没有,她是易怒的狮子,将所有的怒气撒给他,秦遇唯照常接受然后自我消化。
秦遇唯包容她,宠着她,装□□她,装作非她不可,以至于外人都开始羡慕盛蕊,生在盛家,婚前父母疼爱,婚后丈夫宠爱,人人都渴望成为盛蕊。
可惜,他们看走了眼。
盛蕊深陷进他的牢笼,无法自拔的却是她自己。
他给了她举世无双的温柔,却在得到回应前先离开,真是有够狡猾。
秦遇唯是狐狸,盛蕊再见到17岁的小狐狸,哭得稀里哗啦震天响,好似将当初没有在众人面前哭出的眼泪一股脑全哭了出来,不管不顾的鼻涕眼泪一大把,越是劝说越是哭得厉害。
盛蕊回到17岁,她不知道此刻的秦遇唯会怎么想她,但他的脸恍如隔世再见,盛蕊往前走一步,只想抱住他,秦遇唯却神色僵硬慌忙往后退。
“喂喂,你哭什么?”一边退一边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