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相公不好惹/高攀+番外(145)
孟江南的声音愈来愈低,甚至浑身都颤抖了起来,本是紧抓着褶裙的手此刻竟是隔着褶裙抠进了腿中,可她的话却没有停下,仍在继续:“进了那间暗室,我就、就……再也没能出来……我、我……我——”
死人的嘴永远都是最严实的。
赵言新与她说着赵家及他的秘密时她虽还未死,但那时候的她在他眼里却已是个死人。
若非如此,做事向来不出纰漏的他又怎会与她说上那关乎赵家以及他生死的事情?
向漠北见她此状,难免情急,也无心做他想,当即就握住了她紧抠在腿上的双手,蹙着眉沉着声急道:“好了小鱼,你若是不想说,便不说了。”
却见孟江南僵硬地摇摇头,固执道:“不可以的,嘉安是恩人,我已经说了要告诉嘉安的,一定要说的。”
向漠北将眉心蹙得更紧,心亦如他眉心这般揪得紧紧。
“我在那间暗室里,被赵言新……做成了绢人。”哪怕只是回想,孟江南依旧不寒而栗。
她这最后一句话,她分明用尽了浑身的气力,可道出的声音却因颤抖而轻得几不可闻。
若非她的双手被向漠北紧紧握着,她此刻已死死捂住了口鼻,就像当初那样。
可当初就算她再如何死捂住口鼻,终也抵不过赵言新一碗药灌入她嘴里让她老老实实地端坐在椅子上,甚至还不受自控地扬唇微笑。
再然后,就是那一层层浸着糨糊的绢布糊在了口鼻上,窒息感与惊恐的绝望铺天盖地,只听赵言新笑吟吟地轻声道:你不会寂寞,我会将制成绢人后的你送到一个好人家,他定会好好疼爱你。
她是被活生生制成绢人的,和那间暗室里的所有绢人一样。
濒死之前她想到阿娘在世时曾看着她自言自语说过的一句话。
哭无用,喊也无用,无论你我哭泣还是呐喊,这儿永远也不会存在救赎。
不会有人救她。
永远也不会有。
所以,她死在了赵家。
“嘉安,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赵家带给孟江南的恐惧已经深入她骨髓,哪怕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要怕,可这一刻,她还是无法抵抗那来自她心底最深处的恐惧,茫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直至她撞入一个冰凉单薄的怀抱。
向漠北用双臂紧紧环着她,发白的唇道不出话,唯有用下颔不断地厮磨她的耳鬓,企图这般唤回她的神思,为她驱散心中的恐惧。
他想了很多很多,独独想不到她与赵家之间的牵连竟是如此。
所以她当初才会在瞧见赵家婢子来请他时惊慌地抓住他的手,让他不要去,她是害怕他会有发生而今泽华身上这般的事情。
所以她见着他送予她的那个小绢人时才会高兴不起来。
所以她不知赵家前院的路,却知镜苑之内有影卫。
所以她不敢走下那条暗道。
所以她才会盼着赵家恶人有恶报。
所以,她才会敲开向家的门,惴惴不安地问他可要娶她。
原来,如此。
原来……竟是如此。
向漠北只觉心疼得紧,将怀里的孟江南搂得更紧。
他的身上有清清淡淡的药味,本是苦味,孟江南却嗅出甘甜味。
像他的怀抱一样,明明冰凉又单薄,可她却感觉温暖又牢靠。
是他伸手拉住了她,救她于水火,让她没有再一次被绝望灭顶。
若能一直留在他身旁,该多好。
孟江南贪恋他的怀抱,却始终不敢抬手回拥他。
她怕自己抱住了他就再舍不得松手了。
他从不需要她,她终究是要离开的。
他会这般来抚慰她,是同情她可怜她吧。
可就算如此,她也想多在他怀里留一会儿,多在他身旁留一会儿。
“嘉安,你不怕吗?”孟江南没有哭,但喉间却是苦涩得紧,“不怕死了又活过来的我吗?”
向漠北不答,只是在她额上印下轻轻一吻。
冰凉的唇,温热的鼻息。
孟江南失了神。
耳背的刘大婶甚么都未有听到,她再一次转过头去看向他们时,瞧见的是向漠北拥着孟江南在她上亲了一口,她又继续笑呵呵地缝衣服。
孟江南回过神来时是听得向漠北问她:“这糖水可要继续吃?”
“当然要!”孟江南急急忙忙抬手去捧住碗,生怕向漠北一个不悦之下将她的豆腐花儿给倒了,谁知却是见他轻轻笑了一笑,仿佛是在笑她这着急的模样。
孟江南怔了怔神后连忙低下头继续舀糖水吃。
就好像方才她什么都没有说过,他什么也没有听到似的。
可她却很高兴。
高兴得想哭。
性子孤僻的嘉安不会像他人那般安慰人,可他会用他自己的法子让她从恐惧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