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你不在的地方启程,企盼漫长的冬季过后,来日相逢。
静好回到雅库茨克,司晨抱着她又哭又笑,倒像是分别了很久似的。
不知道连睿庭是怎么把这一切圆过去的,反正她在别人眼里也只是多了一趟冷门地区的旅行。
司晨本身没有问太多关于傅修云和荆霄的事,从西伯利亚回国,时差巨大的旅程中,她大部分时间都蒙着眼罩在睡觉。
静好这回却没有睡意,一直看着舷窗外。
那个人,现在还跟她在同一天空下吧?
…
岁月不居,五年时间一晃而过。
叶静好照着手机上的地址找到这家夜店,门口衣着清凉、妆感浓厚的年轻女孩上下打量她一眼:“你找谁?”
“江莹,她还在这里做吗?”
“你是那个记者吧?”
“嗯。”
“那你来晚一步,她前天被警察带走了。”
“不是说取保候审吗?”
“嗐,怎么候审欠的钱也不能不还啊!前天有要债的上门,她拿冰锥把人给扎伤了,当场就被警察带走了。”
“伤的重吗?”
“死了啊,她也挺能下狠手的,锥子戳的位置不好,一下就把人给扎死了。临走前她说了会有个姓叶的记者约好要采访她,让你去看守所找找。听那意思,好像你能救她命似的。你想采访什么呀?不如问我呗,以后要我有事儿,你也来救救我。”
静好递给她一张名片,“我擅长写人物报道,以后有什么奇人异事,可以联系我。”
明大新闻系毕业,她作为优秀毕业生,进入最大的综合媒体工作,专写人物报道,关注社会、民生各个方面,笔锋犀利,入木三分,被官媒多次转载,一跃成为媒体集团内的年度最佳新人记者。
拿到博士学位之后,她在明大谋到一份教职,在写新闻报道之余,也给学生们上上课。
她还挺喜欢当老师的感觉,上一世任教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那种感受始终记的很清楚。
写完江莹这篇访谈,她打算休息几天,准备一下新学期的教案。
谁知道会出这样的意外。
要去看守所,得有律师陪同。得宁教授点拨,她硬着头皮考出了律师证,关键时刻可以扮个小助理,遇到这样的特殊会见,方便很多。
可能是没化妆的缘故,江莹看起来比以前憔悴很多,甚至有些邋遢。
看到静好来,她显得异常激动,“你终于来了!怎么样,我能出去吗?这次还能不能取保候审?”
“你冷静点,上回你取保候审只是因为诈骗,这回是杀人啊,暴力犯罪,谁敢给你取保?”
她一下萎顿下去:“那怎么办……”
静好拿出随身带的笔记本:“你这回又欠了多少钱?”
江莹从赎回那个瑜伽馆的股份开始,就向高/利/贷借钱,将近一百万的债务,很快就发现连偿还利息都相当吃力,更别说本金了。
于是只能再找别的放/贷人借,拆东墙补西墙,渐渐成了一种习惯。
前两年经济形势不好,被催的紧了,她只得把瑜伽馆转手,为了维持生计,又做回风月场的老本行。寻觅下一任金主的时候,却无意中成了诈骗犯的共犯,男人卷款跑了,留下她承担法律后果。
静好追踪报道消费主义借贷怎样压垮一代人,她这样的案例很具有典型性。
给了她一点钱,她答应做这个采访,现在又指望静好把她捞出去。
很多细节反正她跟律师也要谈,静好顺带记下来。
最后发觉要出去大概是没希望了,她多问静好一句:“你哥呢,他最近怎么样?”
“在国外,欧洲美国,到处跑。”
“他又结婚了?”
静好笑了笑,“他身边莺莺燕燕不少,高兴了送套衣服送个包,不高兴了立马就分手,不用分财产也不用受道德谴责,换了你,你结不结婚?”
江莹目光越发黯淡下去。
“你要他回来看你?”
“不用了。”
色衰而爱驰,她不想自取其辱。
“那今天就到这里。下回有事,再联系。”
今后说不定可以做个女子监狱的专题,由她这里入手。
江莹抬起头看她:“叶静好,你好像一直对我抱有敌意,其实我们可以做朋友的。到底为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
“我们是可以做朋友的,但结局也不会太好,所以还是算了吧。敌意谈不上,司晨姐都向前走了,我没必要还记恨你。恨一个人太累了,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