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间,林悠来到了元晨身旁,元晨从出神中回过神来,看见林悠,认出她是今天早上在凉亭中遇到过的人,知道她是卫国公世子夫人。
元晨不想与她有牵扯,站直后若无其事的走了,可走了一段路就发现不对,因为林悠一直跟在他身后,元晨走快她也走快,元晨走慢她也走慢。
眼看一条回廊都要走完了,元晨终于受不了转身,用少年人特有的声音对林悠问:
“你跟着我作甚?”
林悠对他灿然一笑:“自然是有事找你。”
元晨狐疑的打量林悠。
半晌后,禅院花圃中的一座石桌旁,林悠和元晨对面而坐,元晨双手抱胸,眉头紧锁,心情不佳,语气生硬的问:
“世子夫人找我什么事直说吧。”
林悠见他神情不耐,倒是可以免去寒暄,正合林悠之意,但也不能上来就问候人家老母亲,于是林悠说:
“元家小郎是个孝顺人,特地陪母亲来拜佛。”
元晨听林悠说了句没什么用的话,猛地站起身要走,被林悠拦住,说道: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废话了。坐下,我真有事跟你说。”
元晨这才重新坐下,不过身子确实侧着对林悠,一副林悠要是再说一句废话,他立马拔腿就走的样子。
这孩子真是没耐性!
既然如此,那林悠就不跟他客气了,直接问道:
“你娘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你知道的吧?”
元晨原本听得意兴阑珊,以为林悠拦住他要说的大概就是一些要他尊敬母亲,尊敬长辈的大道理,却没料到林悠说的是这件事。
他眸光略微闪烁:“世子夫人这是何意?”
年纪不大,倒学会踢皮球了。
“我的意思你难道不知?寿光公主应该不是第一次被永平侯动手吧?你想她今后几年甚至几十年都过这样的日子吗?”
林悠原本还想给他点心理缓冲,但这小子脾气实在不好,跟他说得再客气都没用!
元晨果然被林悠这番直球的话问愣住了,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双唇问:
“你,你……你知道多少?”
林悠摊手:“基本上你知道的我应该都知道,你不知道的也许我都知道。”
元晨转过身体,殷切的问:
“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想起自己先前态度傲慢,元晨赶忙道歉:“世子夫人,恕晚辈先前无礼,您说的这件事情对晚辈很重要,请您务必对我知无不言。”
林悠不打算为难他,长叹一声说:
“我知道永平侯对你娘不好,那你知道你娘为什么不反抗吗?”
元晨神情略显受伤,微不可微的点了点头:
“是因为……我。”
林悠讶然:“原来你看出来了。”
元晨失魂落魄,语气低落的说:
“看出来了。我又不傻,她说自己不愿意离开薛昌是因为不想失去这个家,可我知道她是为了我,薛昌肯定用我威胁她了,所以她才叫我住到外面去……”
元晨说着话,将脸埋到手掌中搓揉几下,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既然你知道,那你就没想过把她救出来吗?”林悠问。
元晨自嘲一笑:
“怎么救?”
“我爹死了,元家对我们不闻不问,我娘说是公主,可却是前朝公主,身份尴尬,薛家待我们再不好,除非拼了一死,否则我拿什么救她脱身?”
“我也不是不敢拼了一死,哪怕跟薛昌同归于尽我也愿意,可我娘不愿,她,她宁愿过这种日子……”
“我能怎么办?又能怎么做呢?谁能教教我!”元晨情绪激动,将目光转向林悠,问道:“世子夫人,您能教我吗?”
林悠想到书里有关这对母子最后的剧情是,寿光公主被薛昌打得奄奄一息,元晨拿着一纸御史的死谏书求到了太后面前。
由太后做主审理了薛昌一事,这才叫世间所有人认清了薛昌的真实面目。
书里元晨告状那时,永平侯府还没有出如今的事,元晨都能告成功,何况是现在的永平侯府,有薛昌身体残缺在前,薛家老夫人名声败坏在后,永平侯府如今气势大不如前,按道理说元晨只要去告,就一定会成功。
就不知这少年有没有这个胆色。
“你娘虽是前朝公主,但终究是公主,封号摆在那里,身份并不是你们想象中那么尴尬,相反的,因为你娘的身份,今上还要更加礼遇才对。”
“我猜,一直在你们耳边说你们身份尴尬的是薛昌吧。他想要控制你们,不想你们跟皇家有所牵连,因为那样他就不好控制你们了。这个道理你应该能想明白吧。”
元晨点点头:
“我明白了。可就算如此,我,我又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