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丑妇(270)
吴婆子提着木桶走进屋,大气都不敢喘,刚刚夫人说话的声音不小,她们这些住在偏屋的奴才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平日里将军恨不得将夫人捧在手心,有事没事都要腻歪一会儿,今夜竟然如此反常,都不在主卧留下过夜了,难道是小两口之间生了龃龉?
心里头暗暗猜测,吴婆子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动作却比先前更为谨慎,生怕出了半点儿差错,惹得夫人迁怒,等到将浴水调好温度后,她也不敢多留,冲着盼儿福了福身子便离开了主卧。
屏风后氤氲的水气往外涌动,盼儿一边脱衣裳,一边琢磨着褚良前头说过的话。
他说不论定北侯府是否跟赵王关系密切,陛下心里头都不会舒坦,还说要替侯府筹谋。
心里头隐隐有了猜测,盼儿呼吸一滞,贝齿死死咬住红嘴儿,踩在小杌子上头迈进了木桶中,桶里的水微微有些烫人,让奶白的皮肉浮起淡淡红晕,女人的后颈靠在桶边,两手捏拳,怀里像揣了兔子似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
赵王的年龄与陛下相近,听说当年先皇属意赵王,后来是当今圣上篡改了遗诏,这才登上皇位,要说文治武功样样不差的赵王心里头对皇位没有半分想法,盼儿是肯定不信的,只是这念头有多重,是否已经谋划开了,才是最为关键之事。
手里掬起一捧水花往身上洒,她拿着丝瓜筋在胳膊上搓揉着,因为心中藏着事儿,胳膊上的软肉被搓红了一片,盼儿自己都没发现。
等到木桶里的水渐渐凉了,最近天气冷的很,她不想害病,这才用细棉布擦干了身上的水珠儿,也没让吴婆子进来收拾,换了干净的亵衣便睡下了。
盼儿原以为褚良夜里就会回来,毕竟这男人也没跟她闹过什么别扭,更何况,昨晚的事情,二人也不算起了冲突,只是褚良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她还暂时摸不清楚。
第二日一早,盼儿是被栾玉叫起来的,刚一醒,她便觉得头昏脑胀,四肢发软,根本使不上力气。
栾玉瞧见夫人面色涨红,之前柔润的唇瓣都干涩起皮了,骇了一跳,赶忙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一片滚烫。
“您这是受了风寒,奴婢这就去把葛神医请过来!”
栾玉不愧是习武之人,话音刚落人影便不见了,盼儿浑身难受的紧,喉咙里像火烧似的,又干又渴,偏偏庄子里不比侯府,屋里除了栾玉之外,也没有别人伺候着,她只能强忍着难受,踩着绣鞋,踉踉跄跄的下了地。
走到桌边,她倒了一碗昨夜剩下的凉茶,也顾不得这东西伤不伤胃,便大口大口的灌进了肚。
喝了茶汤后,盼儿脑袋清醒了一瞬,把怀里的瓷瓶摸出来,想要喝点灵泉水,偏偏她昨夜将仅剩的泉水都给了野狼,现在一滴都没有。
手上使不出力气,盼儿拧着胳膊上的软肉,眼底却半点儿泪意都没有,苦笑一声,她一步一步的挨到床边,栽倒在棉被上,还是栾玉慌慌张张的从外头走进来,把她扶到了床上。
葛稚川走进屋,给盼儿把了脉,才道:“夫人只是不小心受了凉而已,喝上几副药,发发汗也就好了,不必太过担心。”
小女人脸色苍白如纸,细声细气的道了谢,葛稚川开了药,钱婆子拿到厨房里煎,原本栾玉还想把林三娘母女留在庄子的事情告诉夫人,但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栾玉寻思着等夫人身子好点儿了,再把此事说出来,倒也不是存心想跟盼儿隐瞒。
迷迷糊糊的倒在床上,盼儿又睡过去,中午喝了碗胭脂米粥垫垫肚子,省的空腹喝药太过伤身,等到下午时,才清醒不少。
城北大营。
褚良看着正在操练的军士,面色稍显阴郁,浓眉紧紧皱在一起。
不是他不想将自己的筹谋告诉小媳妇,而是谋反的叛臣实在是太不体面,忠孝节义四字,他样样都辜负了。在盼儿眼里,他是个保家卫国的英雄,一旦赵王起事,他便成了乱臣贼子。
暗自咬了咬牙,褚良亲自下场,与副将缠斗在一起,两人的身手都不差,就跟正在搏命的猛兽般,拳拳到肉,毫不留手。
耳边充斥着一片叫好声,褚良眼神越发狰狞,与他交手的副将力有不逮,心里越发没底,最后忍不住认输了。
发泄过一场后,褚良手背蹭了一下唇角的伤口,微微的刺痛让他脑袋更清醒几分。
忽然有个小兵过来,凑到男人面前,低声道:“将军,夫人昨夜染了风寒,葛神医给她诊了脉,并无大碍。”
听到小媳妇身子不爽利,褚良脸色一变,浑身紧绷,整个人如同一杆长枪般,身上气势锋锐,将那小兵吓得一哆嗦,呐呐不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