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惜似乎在叹息,“确实,二姐姐长得不像你,更像爹多一些。而我长得也不像夫人,我像姑母。所以这些年你是不是觉得老天都在帮你?”
宣平侯皱起眉,他在想裴元君的长相。可惜他对那个嫡女记得不深刻,依稀觉得有几分像自己却怎么也想不起具体的相貌。
光从长相来说,确实没有办法对证。
“三娘,为父亲耳听到的,任凭她如何狡辩。”
“侯爷,婢妾没有承认哪,都是三姑娘自己乱猜的。婢妾真是惊呆了,根本不知道怎么替自己辩解。她突然醒来,又说这些胡话,婢妾怕她是惹了什么脏东西,所以才会掐她想把脏东西赶走。”
真是好说法,裴元惜都想替她喝彩。
口说无凭,信的人自然会信,不信的人自然会有所怀疑。
“爹,你信我吗?”她问。
“信。”宣平侯毫不犹豫,“爹信你。”
裴元惜笑了,笑中有泪,“能投胎到侯府,能做爹的女儿,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或许在一开始她是带着目的在他面前展露自己聪慧的一面,但是人心肉长,在相处的那段岁月中她切实感受到父爱。混沌十年,他还记得去看自己。在自己第一时间向他求救时,他毫不犹豫地站在自己一边。
能有这样的父亲,是她此生最大的福气。
宣平侯心头巨震,即便他不是什么儿女情长之人,他还是被女儿的这句话深深震撼到。他的女儿,以能成为他的孩子而感到无比幸运,世上还有哪一句话比这句话更能令一个父亲骄傲动容。
其实他何尝没有感慨过,感慨自己能生出这么一个天资聪颖的女儿。
“爹也以有你这样的女儿为荣。”
父女情深,刺痛李姨娘的眼。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画面,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十年前每当她看到他们父女二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她的心都在纠结。
她多么希望侯爷看重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想不通她的女儿都嫡女了,为什么还得不到侯爷的看重。寻常的人家不都是重嫡轻庶,怎么侯爷会看重一个庶女?
庶女得宠,她的女儿怎么办?
庶女聪慧,有神童的美名,嫡女岂不是要被生生压一头?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别人只能给她女儿当踏脚石。
差一点,她就成功了。
眼前的一幕是如此的刺眼,已然成了割肉的刀在凌迟着她。
“侯爷,婢妾真的是事事为三姑娘打算,绝无半点私心…”
“姨娘以为自己和二姐姐长得不像,我和夫人长得也不像,这件事情便能瞒天过海永远不会有人发现。就算是有人怀疑,也拿不出实在的证据。可是姨娘你忘了自己还有一个侄女,那个侄女和二姐姐应该有几分相似。”
李姨娘瞳孔巨震,一时间惊住了。
她那个侄女一出生的时候她就发现长得像裴元君,然后她找人演了一出戏把那个孩子拐走,养在东都城外的一户人家。
这件事情她做得极其隐蔽,三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宣平侯急问,“人在哪里?”
裴元惜说出一个地方,李姨娘整个人垮下去。定是那回弟弟来侯府看她,他们姐弟二人说话的时候被人听去。谁会防着一个傻子,谁会知道一个傻子清醒过来还能记得当傻子时发生的事。
这时黄婆子被人带进来,一看这架势黄婆子腿软得不行。她害怕啊,自从那天的事情发生之后她就一直提心吊胆。
眼下看到李姨娘被捆的模样,不等宣平侯审问,她就把当天的事情一五一十一说出来。她是不知道李姨娘的秘密,但那天李姨娘疯狂的样子把她吓得不轻。
她有把柄在李姨娘的手上,她的男人好赌,曾经偷过侯府的东西拿出去卖。
“侯爷,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做过,都是李姨娘做的。她故意打翻烛台,故意放的火啊…”
“那你知不知道当年李氏和夫人一同生产时,发生过什么事情?”宣平侯问。
黄婆子怔住,很快像是想到什么,吓得差点尿裤子,“侯爷,奴婢不知道啊…那次姨娘在夫人的院子里生下三姑娘,轩庭院的人手不够,她让奴婢去帮忙来着。奴婢记得夫人身边的劳妈妈抱着二姑娘去讨过奶…”
说到这里,她惊呆了。
不用再问,宣平侯大概能猜出一些来。他命人看好李姨娘不许让她自尽,黄婆子也要严加看管起来。然后一面派人去找李家的那个侄女,一面吩咐春月给裴元惜更衣梳妆。
“爹,我们要去哪?”裴元惜问。
宣平侯压抑着悲愤,“去给你正名。”
*
轩庭院的花厅里,已然是宾客满座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