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到个影子,陈丹朱嗖的收回视线,专心的盯着阿吉的脸,似乎他的脸上有吃的喝的。
“我还好。”她认真的答,“吃的喝的不用,就按你先前说的去歇息一下吧。”
阿吉转头也看到了走进来的人,他的脸色僵了僵,结结巴巴要施礼。
楚鱼容道:“你下去吧。”
宫里的人跟六皇子都不熟,阿吉亦是如此,都没见过几面,经过昨夜的事后阿吉对这位六皇子就更不熟了。
昨夜每一间宫殿院落都被兵马守着,他也在其中,兵马来来去去里里外外,有很多人被拖走,惨叫声此起彼伏,皇帝寝宫这边出事的消息也散开了。
他也突然被叫出来,他还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被带到皇帝寝宫这里,这里的人和事也不避着他,他看到了皇帝被抢救,看到五皇子的尸首被抬出去,看到了废太子被从屏风上摘下来——皇帝的寝宫如地狱一般。
他还擦了地狱里散落的血迹。
虽然没有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他自己看的就足够清楚明白。
忙完了,人都散了,他又被留下。
“六殿下让你照看丹朱小姐。”
这句话对于深宫里的太监来说,足够表明,如今宫里做主的人是谁了。
六殿下啊——怎么突然就——真是人不可貌相。
阿吉低头退了出去。
陈丹朱没有抬头,但此时晨光更亮了,低着头也能看到光洁的地板上映照楚鱼容的身影,模模糊糊也似乎能看清他的脸。
楚鱼容在她身旁坐下来,将一个食盒打开。
“一晚上了,怎能不吃点东西。”他说,“去歇息,也要先吃东西,要不然睡不踏实。”
陈丹朱低着头看自己放在膝头的手。
楚鱼容便也探身看过来:“怎么了?手腕是不是伤到了?解开的时候有点忙,我没仔细看。”
他说着伸手要拉过陈丹朱的手看。
陈丹朱忙将手背到身后:“不用,我的手,没事。”
她的头也转过去。
楚鱼容道:“丹朱——你怎么不理我了?”
他的语气有些无奈还有些嗔怪,就像先前那样,不是,她的意思是像六皇子那样,不是像铁面将军那样,这个念头闪过,陈丹朱如同被火烧了一下,蹭的转过头来。
“别这么说,我可没有。”她气促胸闷的说,“我只是,不知道怎么称呼你罢了。”
晨光里女孩子翠眉挑起,桃腮鼓鼓,一副气呼呼的模样,楚鱼容认真的说:“当然是楚鱼容了。”
陈丹朱看着他,呵了一声:“不会冒犯将军大人吗?”
楚鱼容肃重的点头:“不会,将军大人已经过世了。”
这个家伙,以为这样一本正经就可以把事情揭过去吗?陈丹朱气道:“那昨晚上我是见鬼了吗?我怎么看到我的义父大人来了?”
楚鱼容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一声笑就更糟了,眼前的女孩子蹭的跳起来,拎着裙子蹬蹬就向外走。
啊呀,楚鱼容长臂一伸将她的裙角抓住:“丹朱——”
陈丹朱穿着夏裙,在牢房里住着穿着简单,昨夜又被绑缚折腾,她还真不敢用力挣,要是被扯坏就更气人了!
“楚鱼容!”她冷声道,“如果你还把我当个人,就放开手。”
楚鱼容仰头看着陈丹朱:“丹朱,我不是不尊重你,我是担心你气到自己,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跟我说出来。”
“我没什么好说的。”陈丹朱咬着下唇,“我在屏风后,该听的都听到了,事情也都清楚的很。”
楚鱼容摇摇头,语气沉沉:“那三言两语的只是让你知道这件事而已,这件事里的我你并不清楚,比如体弱多病的楚鱼容怎么变成了铁面将军,铁面将军为什么又变成了楚鱼容,楚鱼容与父皇怎么变成了这般你死我活——”
他似乎在说别人的事,声音漠然。
那应该不是很愉快的事吧,怪不得她觉得皇帝和楚鱼容相见的时候,怪怪的,以及后来楚鱼容门外总是守着那么多禁卫,果然不是爱护,而是防备——唉。
哎,不对!陈丹朱抓住自己的裙子。
“我是让你松手!”她气道,“你却说这么多,还是不把我当个人!”
楚鱼容这次松开手:“我是想要给你多解释一下,免得你生气。”
生气吗?陈丹朱心里轻叹,她有什么资格跟他生气啊,跟铁面将军没有,跟六皇子也没有——
“殿下。”她垂下肩头,“我只是累了,想回家去歇息。”
楚鱼容还是没有立刻松开手,他用另一手先从食盒里拿出一块脆梨,这才松开手站起来。
他的个头高,原本坐着仰头看陈丹朱,立刻变成了俯视。